他有些緊張,婚房内點的蠟燭太多了些,他抱着自己兒時不屑一顧的小尾巴,汗水滑過他剛毅的鼻梁,砸到林春溫緊緊閉着的唇上。
就在這時,林春溫忍不住低低吸了口氣,于是那滴汗水,便像花瓣上的露水,落在了世間最荼蘼豔麗的海棠花上。
林春溫睜開眼睛,嘗到酸澀的汗水,情蠱讓他的血液幾乎都燃燒起來,他眼神失焦,無聲地翕張嘴唇。
秦毓羽與他鼻息交融,才聽清他在說什麼。
“幫幫我。”像小時候你擋在我面前那樣。
秦毓羽想起那個月光明亮的晚上,也是林春溫的聲音,他對另一個人說幫幫他。
直到今日秦毓羽才明白那日心中的不舒服從何而來,他保護林春溫這麼多年,某一天他的小尾巴不再跟着他,不再對他“幫幫我。”
他像是失去了什麼,而他今晚找回來了。
他再也不會放開。
黑豹收起爪子,屏息凝神地靠近枝頭的海棠花,那裡有甘甜的露水,可以解他心中的幹涸。
他的父親死于所效忠主上的猜忌,他的母親為情而死,他們早早地走上自己命中注定的道路。他茫然孑孓,終于找到了自己命中的道路。
那是——
他的海棠花啊。
前庭。
平丞相驚訝地聽小子們說李公公也來了,忍不住撚了撚胡須:本以為三皇子在宮中不受寵,就當哄女兒高興,如今居然和李公公有了交集……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正打算揮揮手讓小子們把人迎過來,門外就已經踏進了一個青袍紅香囊的人影。
來人面容陰柔,青色的袍子更顯得他面如白玉,身段風流。他朝平丞相微微一笑,拱手道:“唐突平大人了。咱家在宮中有事耽擱了會,怕錯過了三皇子的婚禮,沒等通報就進來了,實是非情之請,還望平大人饒恕則個一回。”
平丞相哪會說什麼,現在陛下生命垂危,大皇子又才當太子,宮中的事情可都還仰仗這位李公公呢。
他也呵呵一笑,拱手道:“李公公事務繁雜,也是老夫沒考慮周到,三殿下剛剛才往後面去,這就叫人引公公過去。”
李行知道了聲多謝,便往後面趕去了。他一路上把香囊中的東西捏了又捏,直到前面帶路的仆人停下腳步,他才回過神。
香囊中是他為殿下準備的一味非常稀罕的香料,殿下一定會喜歡的。
他本來不會遲到的,但是大庭上林春溫走進來時,李行知居然情不自禁地想,要是殿下這身是為他穿的該多好。
他又羞愧又難過,便避開了殿下出宮的人群。又因為京中幾名大臣出事,他不得不花了時間去安排,是以現在才趕過來。
等他走到近前,不由得皺起眉頭。
為何殿下的房外沒有人守着?
李行知揮手讓仆人退下等候,自己上前去敲門。他輕輕擡起手,裡面突然傳來細微的聲音。
“唔呃——”
門沒有關緊,中間的縫隙像幽暗的深淵在引誘着李行知。
這道聲音的主人曾在四月花影斑駁中把他從泥土裡拉出來,他們有無數個幽微的瞬間。
他在花叢旁等殿下。宴席中殿下對他微笑。清晨禦花園的相遇。
而今這道聲音的主人變成了别人手裡撥弄的樂器,隔着一扇門。李行知輕輕湊過去,眼珠轉動。
蓮花郎面,旖旎風光。
李行知呆在原地,盛夏夜晚,周圍卻是無盡煉獄,冤魂惡鬼橫行,他們桀桀笑着。
看啊——看啊——
殿下,如果我什麼都不做,殿下就會被搶走呢。
他無聲地哭起來,眼淚大顆地滑過面頰,像一個愧疚的孩子那般。
——殿下,殿下,我不想失去你啊。
京城郊外。
林珣白既然看過三弟婚禮,幹脆提前出發,免得大哥又搞鬼。
明影跟在他身後,林珣白确認過一應事宜後,回頭看了眼京城,然後策馬前行,兩人兩馬的身影快速遠去,把京城遠遠甩在身後。
巍峨京城上方燈火通明,林珣白面容隐在陰影裡。
等他回來,他要……
把一切都掌握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