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女偵探又有什麼事情要調查了嗎?”
他支着下巴,懶洋洋地加重了那個“又”字。
就當作他答應了,立花問出了一個自己早就想問的問題。“為什麼你一直穿同樣的衣服呢?周末也不換衣服的嘛?”
“哈?你說什麼?”五條一下子直起身體,語調也提高了。
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立花下意識地把身體後仰,然後擺擺手解釋道:“我我我、我的意思是你一直穿着同樣的……”
“拜托,你能不能看清楚一點啊?”
簡直就像是受到了什麼诽謗,五條指了指自己的襯衣,“今天的這一件就和昨天的完全不一樣啊。”
“我不是說你不換衣服啦,我隻是說這個款式……”
“款式更是不同啊。”他說着還邊展示了一下袖口,接着又指向了領口,“你看,這一件不管是整體造型,還是袖口和立領,全都和之前的不一樣吧。”
立花簡直要覺得自己是瞎掉了,因為她不管怎麼看,都覺得他就是穿着一模一樣的白襯衫呀。
“是、是這樣嗎……”
“還有,”五條摘下了自己的墨鏡,讓注意着他動作的立花一下子和他難得露出來的眼睛撞個正着,立花一下子移開了視線。
“眼鏡明明也是新款吧。”
看着被遞到自己面前的墨鏡,立花沒看出來所謂的不同到底體現在哪裡,倒是有了另一個發現。她很懷疑地湊近了一點,結果卻還是一樣,并不是自己的錯覺。
“你的眼鏡,這不是根本什麼都看不見嗎?”立花這一次是真的驚訝了,難不成他每天都是戴着這樣的眼鏡生活的嗎?
“你的關注點到底在哪裡啊?”
他把眼鏡架在立花的臉上,她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不管再怎麼把眼睛睜大,她都看不見近在咫尺的五條。然後墨鏡又被摘了下來,立花的視力也恢複了正常。
那副墨鏡又回到了五條的臉上。
“這下調查清楚了吧,女偵探?”
“……所以,這是特制的嘛?”
“對。”
立花沒有再問下去,從五條行動如常這一點來看,這副墨鏡顯然不會給他造成什麼負擔。至于他為什麼要選用特制的墨鏡,他既然沒有提起,立花也不打算刨根問底。
原本還以為五條隻是每天穿同樣的制服,沒想到他竟然對衣着和配飾都很有研究的樣子,雖然他說的那些細節立花根本就看不出來就是了……
自己果然搞不懂男裝。
結束這一段對話之後,兩個人又安靜下來。偵探劇接近尾聲,主角終于成功地指認了兇手。
立花看了眼牆上的挂鐘,竟然已經九點了。
“五條,時間已經不早了哦,這麼晚還不回去的話會不會不太好?”想到最近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立花有點擔心沒有帶雨傘的五條。
“最近換季總是容易下雨,萬一下雨的話就糟糕了。”
轟隆——
話音還沒有落下,外面就有雷聲響起,接着窗外響起了噼啪的雨聲。陽台的窗戶是關上的,但上面也很快出現了水痕。
兩個人默默地凝視着窗外。沉默之後,五條先開口了。
“其實我早就想說了,你應該就是所謂的——”
“我不是。”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總之我不是!”
立花站起來,順便拉了一下還坐着的五條。“我先去給你拿雨傘。你還是抓緊時間吧,這場雨搞不好還會變大的。”
轟隆隆——
比剛剛更大的雷聲響起,玻璃被砸的啪啪作響,雨勢一下子從小雨變成了瓢潑大雨。
立花:……
五條:“你看!我就說你是烏鴉嘴吧。”
立花:“我才不是!這根本隻是湊巧而已吧!”
如果這是一部愛情劇,那麼男主角一定會被這場天賜大雨攔在女主角的家裡,從而達成第一次的同居成就。
但是生活不是愛情劇,立花沒想着要留他,區區一場雨也難不住五條悟。
“路上要小心哦。”在玄關把雨傘遞給他,立花最後囑托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五條拿着傘轉身,正準備開門,卻又轉過頭來。
“你記住,最近不可以放陌生人進來。還有,如果你感覺家裡有什麼不對勁的話,要馬上聯系我。”
他今天來自己家果然是因為出了什麼事情吧。
“我知道了,可是——”
“可是什麼啊,這種時候還要講什麼條件嗎?”
“……我是想說,可是我根本都沒有你的電話。”
“……啊。”
在交換了電話跟郵件之後,五條從立花家離開了。關上門之後,立花獨自一人坐在了沙發上。明明五條在這裡的時候也不是有多熱鬧,但現在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整個房間卻突然顯得安靜起來。
立花猛地拍拍自己的臉,真是的,自己突然在寂寞個什麼勁啊,明明在爸爸媽媽外出幾周之後,自己就已經調整好了的啊。明天還要去學校上課,盤星教的事情也還沒有完全結束,一定要打起精神來。
五條走出了立花家的公寓樓。
突如其來的大雨顯然打亂了很多人的計劃,建築物的房檐和各家店面裡站了很多躲雨的人,街上還有忘記帶傘的人匆匆跑過。在這種伴随着大風的雨天,就算是打着傘的人也沒辦法躲過雨水,渾身都很狼狽。
他撐傘走進雨幕裡。水珠從透明的傘面不斷落下,和周圍步履匆匆的行人相比,他顯得閑庭信步,周圍亂飄的雨珠絲毫沒有沾染他的身體。突然,他回頭看向身後的拐角,那裡看上去似乎空無一物,隻有回收箱靜默地站立在雨中。
他注視了好長時間,然後才轉過頭去。
“算了,反正也不是沖她來的。”
他繼續朝前走,這一次再也沒有停頓,直到消失在雨中。
在他走後很長時間,回收箱下方的陰影突然變得扭曲,一個男人驟然從陰影裡鑽了出來。他驚魂未定,小心翼翼地探頭出去看,确認這條路上已經沒有人了才敢稍微松口氣。
“真是見鬼,他到底是怎麼發現的。”
他很确定剛剛那個人已經發現了自己,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對他動手。但現在他也已經不想再思考這個問題了,隻想趕快向主顧交差,然後拿到錢。
他從拿出相機,裡面是一張剛剛拍下的照片,是那個人從公寓樓裡走出來的側影。
他把相機放回口袋裡,拿出手機邊打電話,邊重新退回了陰影裡。
“您好,是我,關于您上次吩咐的事情……”
剩下的聲音消散在大雨中。
——
京都,加茂家。
和室的拉門被打開,花江馬上起身,是繪裡和之前的老婦人。
沒有想到繪裡會在這裡停留這麼長的時間,花江馬上叫了她一聲。但繪裡沒有回應,而是朝這位帶她過來的人點頭緻意,“今天就叨擾了。”
“請不要這麼說,高原寺小姐,很期待您下次再來。”老婦人彎腰朝繪裡回禮。
繪裡的表情沒有任何異樣之處,但花江還是馬上意識到她現在的狀态并不對勁。但現在仍然是在别人家,有些事隻有等回車上再問了。
自從繪裡進去之後,花江和随行的司機就被帶到了這間和室,餐點也是被人送進來的。花江也向這位老婦人告辭,然後一行人重新回到了高原寺家的車上。
車輛發動,等到後視鏡裡看不家加茂家的宅邸,花江迫不及待地詢問繪裡。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小姐。”
繪裡沒有馬上回答。半晌,才從後座傳來了繪裡的聲音,語氣裡竟然帶着少有的茫然。
“花江。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