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偌大的廣場上,竟沒有一絲話語聲。
迎着久違的首都星的燦爛陽光,蘭斯淺綠色的眼眸微微一眯,竟被陽光染上了些許金黃。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下意識地擡起一隻手,任由身上服帖的深藍與銀白交織的軍裝,随着自己的動作扯出幾處褶皺來,兩肩披風連接處自然垂落下的秘銀鍊,與手腕處的搭扣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而後蘭斯回過神來,垂眸掩下眼中淡淡的自嘲,順勢用手将帽檐輕輕往上一擡,便不再猶豫地大步朝前走過去。
——恍若那一瞬間因熟悉地點而造成的時間錯亂感,從來不曾存在過。
他一直如此。
直到蘭斯的軍靴踏上了紅毯,剛剛結束一遍彩排的皇家禮樂團這才反應過來,慢了好幾拍地演奏起那首專門為皇室成員響起的進行曲。
站在最前方等待着蘭斯揮手,好向他回禮的執事,有一瞬間沒能繃住自己的表情,他甚至差一點回過頭去看身後的禮樂團。
但執事身為皇家執事,受過嚴格的培訓,無論多麼難以收場的場面,他都不能表現出慌亂來。
失誤時有發生,但露怯絕對不行。
于是執事緩緩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來。隻見他一邊輕輕擺手示意身邊的助理,一邊邁着優雅的大步,強行追上了那位像是完全沒看過他遞交上去的流程彙報的二殿下。
“殿下留步,”執事面部紋絲不動,隻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話,音量控制在蘭斯恰巧可以聽清,卻又絕不會被稍遠一些的記者捕捉到的程度。
——也不知私底下練了多久,才能練出這一手絕技來。
“記者們還沒來得及拍照,身為皇室成員,您總要……”
話音未落,這位看起來就不好說話的殿下,居然真的就這麼停下了腳步,側過身看向執事。
見狀,執事愣了一瞬,緩緩放松了心中繃緊的那根弦。
這段小插曲的功夫,那群記者也回過了神,鋪天蓋地的閃光燈和提問聲,随即将站在紅毯之上的兩位蟲族淹沒。
面對着執事期待而感激的目光,二皇子蘭斯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道——
“是嗎?憑什麼?”
由于蘭斯的表情看起來實在太過無害,執事有一瞬間甚至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但下一秒響起的驚呼聲卻告訴他,他的耳朵好得很。
執事:“……”所以殿下您停下來就隻是為了說這個?
“憑什麼?什麼憑什麼?”
“天,該不會是……”
任由記者們天馬行空地發揮着他們的創造力,蘭斯沖着執事冷冷一勾嘴角,毫不留情地踩着烈焰一般的紅毯轉身離去,銀白色的披風飛揚在身後,與壓在帽檐之下的銀色發絲相映成輝。
聞朝幾眼看完那篇有關蘭斯的最新報道之後,一擡頭,便正好看見這一幕。
他難得怔了一下,明明剛剛才看過的文字,轉瞬間就忘了個幹淨。
“蘭斯·奧裡安……嗎?”
即使聞朝沒有看到蘭斯的模樣,但僅憑着背影,他也能依稀感覺出來,這個人,與他剛剛看到的文字,不大一樣。
果然,蟲族的記者啊……
聞朝看着投影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手指輕點。
這種感覺,莫名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