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星,皇家星港之内,悠揚的禮樂聲飄蕩在風中飄蕩。
此時正是下午時分,一團團潔白厚實的雲朵綴滿了天空,像是随時能壓下來将人擠扁一樣。
在負責現場調度的皇家執事,滿含淚水地更換自己的第六條手帕擦汗的時候,禮樂團的最後一次彩排終于圓滿結束。
執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仔細地将手帕疊好,準備交給随行助理處理——皇家執事,不可有一絲不得體之處,随身帶着用過的手帕迎接皇子?
就算是久未歸來的二皇子也不行。
然而不等執事緩一口氣,下一秒,一艘呈流線型的灰藍色巨大鲸型飛船,就悄無聲息地破開雲層,出現在了遠方的天空之上。
隻遙遙一觀,壓迫力便撲面而來。
在衆蟲族的驚呼之中,執事的手從容不迫地一抖,啪嗒,帕子掉在了地上。
那是指揮艦。
蘭斯,到了。
才剛剛安靜下來的記者團,瞬間炸開了鍋。兩隊親衛軍拼盡全力嚴防死守,這才将将壓住,将這群記者攔在紅毯之外。
而此刻,在紅毯另一側,被蟲皇指派前來的幾位蟲族高官,以及各個世家派來的代表,卻是齊齊噤了聲。
隻見他們各自選了位置站好,木着一張臉立在那裡,半點兒情緒也不露出來。
要是細看還會發現,這些面對蟲皇不卑不亢,對着暴跳如雷的對家都能談笑自如的老油條們,此刻從脖子到腳踝,都直直地僵成了一條蟲棍。
若是在往常,這幾位難得一見的重要高官可都是記者們追逐的對象,随便挖點都夠寫幾篇稿子了。
但此刻,所有的長槍短炮都對準了那正緩緩降落的飛船。
理所應當的,沒有任何蟲族注意到,那個隻是落後皇家執事半個身位的費迪南德家族代表,看似正滿臉肅穆地等待着,可實際上,那微微垂下的眼臉,卻遮不住那雙正一瞥一瞥不住看向一旁看的眼睛。
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在那已經安然降落的指揮艦右側,竟一直停着一架小型民用飛船,低調的銀灰色,款式也不大新奇,再加上這個規模大小……
可以說是無比樸素了。
也幸好此時指揮艦的光束牽引緩緩落下,一時間所有蟲族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否則,肯定會有蟲族一眼就注意到這艘樸素的小船。
——畢竟他們實在無法想象,這樣的飛船居然能降落在皇家星港之内。能在這裡降落的,除了皇室,也就是得到特權的高官、世家,還有對帝國有着特殊貢獻的特批民衆了。
可是任誰,也不會這樣寒酸地降落在皇家星港,哪怕是租一架撐撐場面呢?
如果此時真的有記者發現,并上去采訪這艘小船的擁有者,那麼他一定會得到一個理直氣壯且詫異的反問——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并且從表情和語氣上分析,還能得出對方是真心實意這麼覺得的。
但此刻,那個出現在艙門前的身影,卻在刹那間吸引住了在場所有蟲族的目光,甚至在那無人注意的角落裡,那艘寒酸(劃掉)樸素小船的擁有者,也遠遠朝那邊看了一眼。
畢竟,此時這樣的場面,都是為那位準備的不是嗎?
在這之前,有不少蟲族曾嘗試通過皇室隻言片語的描述,和當代其他皇室成員的樣子,勾勒出這位二皇子殿下的具體相貌,但卻無不被那少數見過這位殿下的蟲族所否認。
可以說,在場沒有一個蟲族知道這位殿下的真實相貌,連那個新上任就擔了要緊差事的皇家執事,也不例外。
但是當這隻雌蟲出現在艙門前時,無需言語介紹,也無需禮樂迎接,所有對他好奇的對他恐懼的,甚至對他不屑一顧的蟲族,都會在那一瞬間意識到,他就是蘭斯·奧裡安。
下午時分,金色的陽光穿過雲朵的間隙,分毫不差地灑落在艙門前,輕撫過蘭斯泛着瑩潤光澤的白皙臉龐,與被風吹揚起的銀色發絲。
或許是沒有想到自己會面對這樣的場面,蘭斯的腳步微微一頓,随即擡眼輕掃全場。
他的目光十分平靜,并不帶有想象中的淩厲氣勢,也不多做停留,可但凡是被他注視到的蟲族,卻沒有一個膽敢承接這樣的目光,皆是低頭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