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朝眼珠緩緩下移,同一隻身高隻到他腰那裡的蟲族幼崽,對上了視線。
根據羅伯特提供的相關資料,這隻雄蟲幼崽分明應該在兩個月前就進入成長期才對,可現在,他卻還是一副幼年期的稚嫩模樣。
這其中,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眨眼間,聞朝的神識已經掃遍了整個房間,隻察覺到這隻幼崽的氣息,還有一個小小的——蟲蛋。
蟲蛋表面覆蓋着一層絢麗的花紋,毫無疑問,這是一枚雌蟲蛋,隻是生機已經近乎斷絕,氣息微弱到不可思議,連聞朝都差點将其忽略過去。
咻的一聲,粒子槍的光束自槍□□出,雄蟲幼崽一掃之前顫顫巍巍的模樣,雙手舉槍,眼神當中滿是堅定,還帶着這個年紀不當擁有的陰郁與狠意。
聞朝若有所思地看着隐蔽的藏蛋處,随意一歪頭,攻擊光束自他耳尖擦過,隻差毫厘,便可灼傷皮膚——但終究還是差了這毫厘之距。
襲擊的成功與失敗,一目了然。身為一隻幾乎沒有任何攻擊力的幼崽,一次攻擊落空,便再沒有了下一次的機會。
幼崽臉色發白,顯然已經開始預想自己的下場,但無故受到襲擊的聞朝卻并未動怒。既是為了趕時間破門而入,他便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
況且,聞朝想到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再看着這孩子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垂在身側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蜷縮起來。
“我受你父親所托,來交給你們一樣東西。”盯着随時有可能再次對着他腦袋來上一發的粒子槍,聞朝面不改色地說道。
他既沒有說是什麼東西,也沒有報上什麼可靠信息以證明自己所言不虛,按照一般情況來說,這是妥妥的作死行為——事實也果然如此。
緊握着槍不敢有絲毫放松的雄蟲幼崽聞言便炸了,就連剛剛聞朝随意歪下頭就躲過了他蓄謀已久的攻擊時,也不見得他有此刻憤怒的一分。
“騙、子!”
近乎咬牙切齒的聲音自一個幼崽口中說出,頗帶有幾分好笑,但那瞬間變得通紅濕潤的眼眶,咬緊的牙關,顫抖着的身軀與對不準的槍口,無一不在表明他内心的激動。
他甚至忽略了,聞朝口中的“你們”,還包括了那顆他自以為藏得天衣無縫的雌蟲蛋。
“滾!滾出去!”尖銳的叫聲響起,“回去告訴他,别再來找我了!我沒有這樣的父親!”
聞朝置于左手腕間的手指微動,一個質地堅實的巴掌大的小盒子,出現在了他右手掌心之上。
他托着這麼個小盒子,低頭望着那個沖着他咆哮的幼崽,神色不明。
半晌,聞朝才低低嗯了一聲,手指輕轉,将帶有基因鎖掃描口的那一端對準了幼崽的臉,“這裡面,有一瓶能夠使瀕臨死亡的蟲蛋恢複生機的藥劑。”
兩秒的寂靜之後——
“什麼!”幼崽難以抑制地驚呼一聲,随後目光轉為驚疑不定,“你……你說這個幹什麼?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确實跟你沒有直接的關系,”聞朝點了點頭,認同了他的說辭,随即擡起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頭頂,聲音不疾不徐,卻似驚雷一般炸響在那不過三頭身的幼崽耳畔——
“跟它的關系,倒是很大。”
怎麼會!幼崽上下牙齒微微打顫,原本圓圓的瞳孔逐漸自中心處拉長傾斜——他在極端驚恐狀态的刺激下,進入了從幼年期到成長期的假性蛻變。
同時,聞朝釋放出的靈力也一點點滲透到這名幼崽的身體當中,迅速滋養着他因過度損耗而出現衰竭傾向的身體。
幾息之間,效果已顯。
幼崽沉浸在重新恢複了身體活力的美妙當中,連腦袋都是輕飄飄的,幾乎要分不清自己所處何時何地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告訴他那枚雌蟲蛋有辦法恢複了。
幼崽怔了一下,而後由衷的喜悅自心頭浮現,臉上緩緩綻開了一個笑容。
——滴的一聲,基因鎖,開了。
幼崽一睜眼,正看見盒子當中的一瓶翠色液體緩緩流淌,生機盎然,一見即知。
聞朝冷淡的聲音自他頭頂響起,“這是你們的父親要我帶給你們的,用來治療那枚蟲蛋。”
“蟲蛋浸沒在溫水當中,一次取一滴,每天一次即可。”
說完,他擱下盒子,轉身就要離開,卻被從怔愣當中清醒過來的幼崽開口挽留,“等等,你、等一下!”
絲毫沒有停滞的腳步,逼得幼崽沒了法子,隻得抱着盒子沖上去,連盒子帶聞朝的腿一起抱住。
對上聞朝低垂的目光,幼崽磕巴了一下,道:“對不起,你别……别走,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不知道你說的是雄父……對不起。”
聞朝停下手指間的掐算 ,神色莫名有些無辜。
“我隻是去關個門。”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