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宴會這種事,對于從小在首都星上層圈子當中長大的塞爾溫·費迪南德來說,簡直是像喝水吃飯一樣尋常。
雖然相對于普通宴會,皇宮宴會的規格和門檻更高,但費迪南德家族的地位放在那裡,一年裡參加個三四次還是有的。
所以縱然聞朝從未親自處理過那樣的場面,也從未留意過那些東西,但他依然心中有數。
在得到屬于塞爾溫的那份記憶之後不久,聞朝便遠離首都星。當時他身體狀況隻能算是勉強能行動自如,再加上神魂重傷,以緻他未能及時梳理清楚記憶當中那些無關緊要的内容。
直到聞朝在落地之後,經曆了這一系列的變數,不得不選擇放棄自己原來的計劃,隻身前往這場宴會時,他才不得不花了幾天時間,通過冥想重新獲取那份存留記憶當中的内容。
至于加西亞内心當中的擔憂,聞朝看在眼裡,卻并不打算解釋什麼。
畢竟,這也沒什麼好解釋的。況且他此去真正的目的,也并不是加西亞他們願意看到的。
接到飛船成功落地皇宮外圍的消息,加西亞這才放心下來。剛剛看着在外躲了兩年的雄子,終于願意正大光明地回歸曾經的圈子,加西亞心中感慨萬分。
經受挫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從高處狠狠跌下,摔斷了雙腿,從此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站起來。
尤其是像塞爾溫這樣從小天賦出衆,一路順風順水過來的。
塞爾溫從小習慣了最好的一切,也習慣于自身的強大。所以一朝狠狠跌落,不要說回到原來的位置,他甚至根本無法适應普通蟲族的生活。
天知道,當時塞爾溫足足将自己在房間内關了好幾天,才終于在一個傍晚踏出房間。得知消息時候的加西亞有多麼開心,在親眼看到雄子的樣子之後,他就有多麼心痛。
那一刻,他什麼也不求,隻求他的雄子能夠好好地活着。
而這些年,無論是放任唯一的雄子在外遊曆也好,還是一改費迪南德的家族傳統,全力進軍醫藥行業也罷,兩年來的不斷追查與隐忍,家族的暗中布局與費心謀劃……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塞爾溫他能夠自己走出來。
外界隻知道,費迪南德公爵唯一的雄子出現等級倒退,卻并不知曉,塞爾溫在度過覺醒進入成年期之後,其真實等級究竟是多少。
——原本是A級,就算是等級倒退,也至多不過是B級C級這樣子吧?這是大多數得知此事的蟲族的猜測。
費迪南德家族與塞爾溫,一直都沒有對此事做出過回應,大部分蟲族也就默認了這樣的說法。流傳最廣的結論就是,塞爾溫是倒退到了比他幼年期的B級還要再低一等級的C級。
從A至C,這相差的不僅僅是精神力等級,也是帝國設定的公民等級。如果說A級雄蟲一生能夠享受到的社會資源,相當于一個中型資源星球,那麼C級雄蟲,卻是連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一切美麗的或是被視為資源的東西,都是物以稀為貴。
醜小鴨變白天鵝是童話故事,從雲端掉落泥濘,才是現實。
事實上,隻有塞爾溫本人、他的雄父慈父以及當初為他做等級鑒定的家族醫生才知道,這位一出生就是B級的天才雄蟲,隻用了不到一晚上,就成了一個連一丁點兒信息素都釋放不出來的,被公認為廢物垃圾的F級雄蟲。
——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笑話,在蟲族奧裡安帝國,F級雄蟲是和A級雄蟲一樣稀有的存在。
“這就是塞爾恩·費迪南德?”
“是他,這個發型我絕對不會認錯。”
“我看過照片。”
“他居然真的來了?”
從走下飛船開始,就不斷有這樣内容相似的話語聲傳進聞朝的耳朵。
接受安檢,安排引導侍從,穿過一層層看似松散卻有着嚴密防護的防線……這一路上,從明面上看幾乎所有蟲族都沒有露出絲毫的異樣,無論是行為還是目光。
——隻是離得遠遠的議論兩句而已。
看來有時候聽力太好,的确算不上什麼好事,無論是對聞朝,還是對旁人。
這次宴會的場地,并不像從前那樣放在富麗堂皇的宴會廳裡,而是前所未有地放在皇家側花園當中的一處草坪之上。
具有延展性的紅色地闆被整齊地鋪在草地上,擺出一塊足夠參與宴會的蟲族活動的地方。
穿着考究的年輕雄蟲雌蟲,三三兩兩地各自端着酒杯聚在一起,一派言笑晏晏的模樣。
樂團被巧妙地安排在一處花叢之後,現場看不到他們的身影,隻能聽到悠揚的樂聲飄揚。
聞朝眼神随意地掃過全場,卻并沒有發現自己想要尋找的身影——想來,這會兒宴會還未正式開始,應當是還未到吧。
此刻場上的蟲族已然發現了聞朝的存在。其中有一些曾與塞爾溫相熟的,活像是從未有過相隔兩年的空檔一般,遙遙沖着聞朝舉杯示意。
幾分促狹,幾分揶揄,還有相對放松柔和的笑容,那神情,不知情的看到了,還真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有多親熱呢。
但他們也就是遠遠地瞧着,沒一個真的過來和聞朝打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