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給他氣出病來了!”
又見羅許心不在焉地東張西望,舉止全無,吳大娘子臉色不由一沉。
她這寶貝兒子也不知是讓裴凜灌了什麼迷魂湯了!
“你這孩子今日這是怎了?”
“外頭是有金山銀山不成?”
羅許被吳大娘子忽而一揪,捂着耳朵回過頭。
“娘!”
“打人還不打臉呢!”
羅許癟着嘴,略顯委屈。
倒少見這混世魔王露出這一面,吳大娘子有些好笑。
“呦!”
“你還知道打人不打臉呢?”
“為娘可真是長見識了。”
羅許垂眸,雖說很不服氣,可才惹了事,到底沒敢再頂撞母親。
羅家母子你來我往的話惹得衆人捧腹而笑。
忠毅伯府的崔大娘子不由笑道:“都說你家羅五不着調,可我瞧着這孩子恐怕是有大作為的哩!”
崔大娘子的恭維話讓吳大娘子喜笑顔開。
羅家人口雖簡單,可也有三位小娘并兩位庶出子女。
她膝下雖有四子。
可長子羸弱;次子庸碌;三子成日沉迷花街柳巷,不知被羅中丞打了多少回也不見改,倒是那庶出的四哥兒羅詞天資聰穎,平素頗得羅中丞喜愛。
吳大娘子心中歎氣,看向羅許的目光中摻雜着期許。
她并非苛待庶出子女之人,可身為母親,又豈願讓親生子一輩子落于人後呢?
“給母親請安。”
“給諸位大娘子請安。”
來人是吏部尚書家的長孫鄭開阙。
那溫文爾雅,禮數周全的樣子,惹得吳大娘子不禁羨豔,直歎其母呂大娘子教子有方。
“羅從平!”
“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京華園打馬球?”
“明珠郡主也去呢!”
永慶大長公主少時最喜馬球,是以先帝登基後特許了一塊場地予她,就在大長公主府旁,由先帝賜名京華園。
羅許眸中的神色亮了一亮。
他悻悻轉過頭,看向吳大娘子:“娘……”
一聲娘拉得老長,羅許昭然若揭的心思惹得吳大娘子輕笑。
她扭頭看向了向氏,笑了笑。
“讓笙姐兒與筝姐兒也去見識見識?”
向氏還未應,羅許已趕在她前頭道:“對呀對呀!讓溫四姑娘和我們一起去吧!”
吳大娘子有些狐疑地瞥了羅許一眼。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怎的對人家姑娘這樣殷勤?
又兼想起方才溫聆筝潑酒的舉動,吳大娘子浮想聯翩。
這個臭小子連她這當娘的話都不聽,怎麼就……
有羅三公子的例子在前,由不得吳大娘子不警惕。
向氏的笑緩解了尴尬的氣氛:“既如此,笙姐兒和筝姐兒也去瞧瞧吧!”
“不過還得請表弟把我家珍哥兒和瑞哥兒也給帶上。”
向氏的一聲表弟讓吳大娘子的警惕心稍降了些許。
是了。
按理來說,羅許與向氏是表姐弟,與筝姐兒可差着輩分呢!
吳大娘子暗歎自己多疑的同時,不忘警告羅許:“你可不許惹禍!”
羅許忙不疊地應了下來,一邊起身,一邊問:“裴二哥與我們同去嗎?”
鄭開阙:“當然。”
本欲拒絕,可當溫聆筝聽見鄭開阙的話時,她卻已不由自主地跟着溫聆笙起了身。
左右也不好拒絕,還是去一趟吧!
溫聆筝的借口冠冕堂皇,一時之間竟是将她自己也給騙了過去。
京華園坐落在大長公主府東側,隻隔了一堵牆。
遠遠地,溫聆筝就聽見了馬蹄聲。
羅許是個自來熟。
此刻他正一手拽着鄭開阙,一手摟着溫世珍,還時不時和溫世瑞搭話。
溫氏姐妹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
溫聆笙走在溫聆筝身側,一向端莊的她,此刻卻顯得有些不安。
江南文風盛行。
宴會雖多,但多以賞花觀景,詩詞歌賦為主。
是以馬球會于溫聆笙而言,頗為新奇的同時也極為陌生。
“四妹妹。”
“你可會打馬球?”
扭頭對上了溫聆笙映着晨光的眼瞳,溫聆筝飄忽地思緒被拉回了些許。
料出了溫聆笙的心思,她略略朝溫聆笙靠了靠,低低道:“會一些。”
溫聆笙有些訝異,可訝異過後,随之而來的卻是無奈的歎息:“可我一點都不會……”
溫聆筝輕搖了搖頭道:“不打緊的。”
“今日咱們旁觀就是,往後我教你。”
溫家姐妹的竊竊私語并未落入前頭四位公子的耳。
馬場上,人群喧鬧。
明珠郡主陳令聞與建國公家的大姑娘孟元绮分成兩隊,諸多世家子争相為兩位貴女效力。
羅許和鄭開阙毫無疑問地加入了明珠郡主的麾下,還連溫世珍和溫世瑞也給拐了去。
溫聆笙不會馬球。
她隻好落坐一旁,與同樣前來觀賽的小娘子們閑話其他。
人群吵嚷。
沒有見到想見的人,溫聆筝顯得興緻缺缺。
溫聆筝靠近溫聆笙說道:“我去透透氣。”
與同齡小娘子相談甚歡,對于溫聆筝的話,溫聆笙隻略略颔首。
京華園極大,彎彎繞繞的抄手遊廊向前綿延。
簌簌繁花鋪就檐上,又迎風墜下,遠處層疊的假山似乎也被隐去了輪廓。
“姑娘别走遠了。”
搖光适時提醒,溫聆筝這才停下了腳步。
坐在廊下,她眺望着不遠處。
那兒的馬球賽似乎已經拉開了序幕。
搖光打量着溫聆筝,摸不清她的想法:“姑娘不去觀賽?”
溫聆筝略略搖頭:“不去。”
“溫四姑娘就不好奇誰會赢?”
忽而一道身影自假山後翻出,本該利落的動作中卻隐有滞澀。
熟悉的聲音讓溫聆筝一愣。
旋即她站起身,請安行禮,一舉一動皆是端莊得宜。
裴凜無端端想起了玉清觀中小姑娘牙尖嘴利的模樣。
她似乎生氣了。
但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