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古怪。
溫老太太怕孩子們在房間裡聽大人講話無趣,忙讓溫世珍,溫世瑞并上三房嫡長,二哥兒溫世琢領着幾人到及雪亭去玩。
倒是溫聆笙仍留在了壽康堂裡,坐在溫老太太身側,聽着長輩閑談。
“小妹,你原先信裡不是說年後才來的嗎?”
“可是發生了什麼?”
溫同富向來是個最按捺不住的急脾氣,又打小就與這個妹妹最要好。
饒是陸氏給他使了好幾個眼色,讓他不要在溫老太太高興的這個點上去觸黴頭,可他偏是瞧不明白。
陸氏隻好喚來任嬷嬷,跟她耳語了兩句,讓她将外頭侍奉的女使都先遣開,再将門給守住。
溫同富此言勾起了溫靜好的傷心事,眼眶溢出淚水,她拿着繡帕擦了又擦。
溫老太太心急如焚,直歎:“我的兒,你要是受了委屈,可隻管差人來給娘說!”
溫靜好抹了兩把淚,期期艾艾:“娘,您是知道的,我家婆母是個耳根子軟的。”
“前些時候婆母娘家人來了一趟,後腳婆母就鬧着要将她家的侄孫女許給禮哥兒。”
溫靜好又急又氣,眼淚又一次忍不住地滑落。
“禮哥兒也快滿十八了,他雖不比那些金玉堆的公子們,可也是我的心尖尖,秋闱時也是得了舉人功名的!”
“那姑娘若是個好的也便罷了,偏偏……”
溫靜好抹了淚,紅着眼眶,憤憤不平。
“那姑娘還未成婚就敢使下作手段想與禮哥兒暗通款曲,得虧是沒讓她得逞,否則還不知要如何呢!”
“這樣的姑娘要給禮哥兒做正妻?他們不嫌丢人,我還嫌呢!”
溫靜好哭得停不下來。
溫老太太也是惱怒,她雖知親家素來耳根子軟,卻也沒想到竟這樣拎不清。
可相比溫靜好,溫老太太還是鎮定了許多:“那這件事,姑爺是怎麼說的?”
溫靜好的夫婿是時任廬州通判的林兆平,當初溫老太太正是看他老實本分,這才同意讓女兒嫁了的。
溫靜好啜泣着,搖了搖頭。
“還能怎麼說?左不過是和稀泥!”
“當年若知他愚孝至此,我就是包了頭做姑子去也絕不會嫁的!”
溫同富坐不住了。
他一掌重重落在茶幾上,震得旁側的茶盞都摔在了地上,零七碎八地散了一地。
“這潑皮!我好好的妹妹嫁到他家,他竟這樣待她?”
眼瞅着打小寵大的妹妹哭成個淚人,溫同富整了整衣裳拔腿就往外走,倒真像是要去廬州走上一趟的模樣。
一旁的溫同武眼疾手快地将他拽了回來:“你急什麼?母親還沒發話呢!”
恨鐵不成鋼,溫老太太氣急。
“你去了又能如何?”
“若萬事都能靠吵架來解決,國朝大軍何須親臨北境?不若領兩隊市井婦人走上一趟得了!”
溫同富被兩個兄長一左一右地按坐在了圈椅上,忍不住争辯道:“難不成母親要我看着妹妹受欺負?母親待妹妹也太不上心了!”
溫同富混不吝的話氣得溫老太太心口發疼。
向氏趕忙上前為溫老太太順氣,溫聆笙忙端來一盞茶遞到溫老太太面前。
溫同文跟着給了溫同富一掌,直罵他是個沒腦子的,就連溫靜好都止住了淚,站在這親娘倆中間勸和。
場面得到控制。
陸氏長舒了一口氣,也忙端了杯茶遞到溫同富面前,連哄帶騙道:“我的好官人,同是身上掉下的肉,母親對妹妹怎會不上心?”
略有深意地看了溫靜好一眼,陸氏聲音輕柔。
“再有,妹妹既還能進京,想來姑爺是沒攔的。”
“若事情仍有轉圜餘地,官人不妨聽聽妹妹的想法?沒得真将兩家關系鬧僵了,反倒是害了妹妹。”
聞言,溫同文也跟着附和:“三弟妹這話說得在理,溫家與林家同在官場,本就是姻親,倒不好因這些小事撕破臉的。”
溫老太太不快,瞥了溫同文一眼,沒說什麼隻長歎一聲。
她這幼子雖是個混蛋脾氣,但倒是個有血性的,可她這個長子……
溫老太太拍了拍溫聆笙的手背,溫聆笙背過身去,偷偷抹了眼底的淚,一句話也沒說。
諸人心緒漸漸平複,溫老太太詢問起了溫靜好的打算。
被溫同富那樣一鬧,溫靜好也不敢再哭,隻老實道:“回母親的話,我既領了禮哥兒來,便是想請母親做回主的!”
溫靜好看向溫老太太,言語鄭重。
“我家禮哥兒雖比不得望族公子,可也算是有了功名,來年努力,未必不能高中進士。”
“若母親與幾位兄長嫂嫂肯将哪個侄女嫁與禮哥兒,我定是拿她當嫡親的女兒看待的!”
溫靜好的話說得誠懇,可一時間,壽康堂卻仍是陷入了沉寂。
溫老太太對溫府諸位姑娘有大指望,尤其在溫聆笙高嫁平江侯府後,她不免也生出了些許妄想。
可看着眼前悲悲戚戚的愛女,溫老太太一時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溫同富最看不得妹妹哭。
他掙開陸氏,扶起溫靜好道:“妹妹你是知道的,我房裡隻有一個嫡子并兩個庶女。”
“二姐兒和三姐兒都是才及笄,尚未定親。”
溫同富頓了頓又道:“除了我的二姐兒和三姐兒外。”
“府中的四姐兒昨兒滿十四,五姐兒和六姐兒具是十三,再有幾日也有十四了。”
溫同文皺了皺眉,尤其是在溫同富提到溫聆筝的時候。
他心中隐有預感,直到溫靜好看向他。
“我的禮哥兒是嫡長子,筝姐兒是大哥的嫡女。”
“都說是親上加親,那兩個孩子自是要方方面面都匹配才行!”
溫靜好的話惹來滿堂噓聲。
才想起方巾落在屋内,打道返回的溫聆箫也沒曾想會做了一回隔牆外的耳。
她聽着溫靜好的話,眼底的嫉恨扭曲了她姣好的面容,站在其側的青魚膽戰心驚地低下頭去。
忽見府門邊傳話的婆子走到壽康堂外,溫聆箫趕忙收斂了神色,領着青魚從另一條道離開。
任嬷嬷站在月洞門前聽完婆子說話,這才轉身往裡走去回禀。
屋内的氣壓低得唬人。
饒是再不長眼的人都能瞧得出溫同文的不願意,可偏就溫靜好不肯松口。
見任嬷嬷掀簾進來,緊張的氣氛稍稍一緩,溫老太太問道:“這是怎麼了?”
任嬷嬷笑了笑,道:“是定北侯府的裴大姑娘來了。”
“說是有要事要尋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