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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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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裁縫重重點頭。

溫聆筝戴上帏帽走出了屋子。

搖光的兄長名喚樂生,是個很老實本分的人,他如今在外院做活,出府辦事很是方便。

在他身後還站着一個人。

那人穿了一身黑,戴着頭巾蒙了面,身材修長而勻稱。

見溫聆筝出來,樂生忙朝前走了兩步,“姑娘,這是二公子的侍從,行雲。”

雪色沉沉,仿若滿枝梨花。

那人站在樹下,雙手背在身後,墜下的雪色跌落在了他的肩頭,他并未拂去。

他的目光透過層層夜色朝溫聆筝而來,沉靜而從容。

溫聆筝輕笑了一聲,沒有拆穿。

她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莊嬷嬷也便喚上樂生守在了院門外。

“東西都看過了?”

那人稍稍颔首。

清風拂過,淺淺将他的面巾撩開了一角。

重重飄雪之下,他的眼眸深邃明亮,皎潔勝似天邊月。

“你在北境也這樣盯着人家姑娘看嗎?”

“你家侯爺沒賞你幾軍棍?”

溫聆筝沒忍住笑他。

裴凜反問道:“為什麼不能是侯爺帶我去看的?”

“因為他不喜歡啊!”

“你怎知道他不喜歡?”

“我就是知道。”

溫聆筝答得肯定,眉目中的狡黠恍惚了裴凜的思緒。

他仿佛又瞧見了那年廊下,那個紅着眼眶的小姑娘,也想起了她的那句——“你騙不了我的。”

溫聆筝笑了笑,沒再顧左右而言其他。

她朝搖光招了招手,劉裁縫一家跟在搖光身後出了屋。

從怔愣中抽身,裴凜的神色變得鄭重。

過去無數個日夜裡的懷疑在一夕之間有了确切的影子,他憤慨的同時又難免恐懼,生怕這一切不過鏡花水月夢一場。

寶姐兒年歲尚小,乍見生人,瑟縮着躲在邵氏身後。

劉裁縫站在二人身前,頂着裴凜似刃般的探究目光朝前走了兩步,雙腿隐隐發顫,“四姑娘,這位是?”

溫聆筝看着裴凜,回答道:“是能救你們的人。”

裴凜将将收回目光,他看向溫聆筝,眼底閃過疑惑。

“那麼相信我?”

“不怕我殺人滅口?”

溫聆筝輕笑了一聲,佯裝審視地打量着他。

“你要真是個濫殺無辜的人。”

“也許我就……沒那麼喜歡你了。”

裴凜渾身一僵,眼神中盡是愕然,分明是寒冬臘月裡,可紅暈卻纏上了他的耳根。

他輕咳了兩聲,眼神向外飄去,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測,溫聆筝指了指院牆:“不讓他們進來?”

裴凜笑了笑,他打了個響指,一隊訓練有素的黑衣人轉瞬出現在院中。

守在院外的樂生被吓了一跳,額間沁出薄汗。

同行了一路,他竟沒發現後頭有人跟随!

劉裁縫抱起寶姐兒,目光中透着警惕。

“别怕,是自己人。”,溫聆筝從搖光手中拿過一個荷包塞到劉裁縫手中,“盛京已經不安全了,你們得盡快離開,裡頭銀錢不多,隻當是我的心意。”

握住荷包,劉裁縫眼底閃着淚光,“姑娘大恩,無以為報。”

溫聆筝搖搖頭,指着荷包,“你忘了?我與你,是交換,江南的莊子我就交給你了,信物和契紙都在裡頭。”

破涕為笑,劉裁縫眼神亮了亮:“姑娘放心。”

載着劉裁縫一家的馬車緩緩駛出了宜男巷。

沉沉夜色裡,隻餘下了溫聆筝與裴凜兩廂對望。

他們總有别樣的默契。

她沒有取下帏帽。

他也沒有摘下面巾。

她瞧見了他始終不肯從身後拿出的手,洞穿了他不知為何而來的糾結。

有些好笑,溫聆筝伸出了手,掌心朝上。

“還要藏多久?”

“不打算給我了?”

裴凜試探着将藏在身後的東西拿出來,動作太慢,讓溫聆筝氣惱。

她不禁湊到了他身前,去逮他那隻不聽話的手。

裴凜沒料到她會來這麼一下。

縱是面對千軍萬馬,屍山血海也不曾往後退過一步的小将軍,竟是向後踉跄了一步,輕而易舉地被弱質纖纖的姑娘抵在了牆面上。

他一手撐着牆面穩住身體,腰背繃直,半懸空地僵着。

他的氣息變得淩亂,尤其是在姑娘帏帽上的薄紗無意間劃過他鼻尖的時候。

他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變的眼瞳,如今布滿了慌張和無措,讓溫聆筝忍不住想逗他。

她一寸一寸地朝他靠近,帏帽的檐幾乎貼在他的額上。

距離近到,她都能聽見他放緩的心跳。

手足無措,裴凜貼在牆面上的指尖因用力而變得青白。

他的脊背與牆面的距離一點一點拉近,直至嚴絲合縫。

——直到,他退無可退。

他不由低頭看着溫聆筝,輕紗微動,他仿佛瞧見了她眼底捉狹的笑意。

像隻得逞的狐狸。

一把奪過裴凜手上的東西,溫聆筝朝後退了兩步。

白茫茫的雪地裡,枝上的紅梅開得正盛,隐約中還能瞧見點點白霜,像是清晨的露珠凝下的。

“這是給我的?”

裴凜輕咳了兩聲,掩飾着才回神的倉惶無措:“大越質子要入京了,官家讓我親自去一趟,答應陪你去泠園的事我沒忘……”

話都說得磕磕絆絆的,溫聆筝不禁失笑。

這家夥竟還有這麼好玩的一面!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

“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月影婆娑,映着紛揚的雪幕。

四周仿若都被鋪成了雪白,隻餘姑娘手中的紅梅,成了天地間最後一抹色彩。

裴凜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向溫聆筝交代道:“不會很久,至多半月餘。”

“還有你派人去城西的痕迹我都抹去了,下次,不許再幹這麼危險的事了。”

裴凜凝視着溫聆筝,他擡起了手,卻隻落在了她帏帽的頂上。

“保護好自己,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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