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對這個世界上的某些人來說,是難能可貴的存在,是觸不可及的夢,比如老白,亦或是,她。
車子很快到了京都,似乎比來時還要快上幾分。
他們擁抱着彼此,熱切地跟對方告别。
簡南星很高興認識老白,羅亦,沈霜降這些朋友,盡管互相之間會有矛盾,會拌嘴吵架,但總勝于之前孤身一人的自己。
京都也下了雪,這是離别嗎?
簡南星可不會這麼想,因為屬于他們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她朝着京都醫院的方向走去,路過後面那條煙火巷子,巷子盡頭的古玩店面已經被貼了法院的封條,在古玩店的驚險遭遇,仿若就在昨日,依然曆曆在目。
走近醫院内,一股剛熬完的中藥液味撲面而來,大廳裡擠滿了前來看病的人群,淩亂的腳步聲和刻意放輕的談話聲穿梭在狹長走廊之間。
“馬老太太,你算算這是給你遞的多少杯水了?”護士的聲音尖酸又刻薄。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嘴裡支支吾吾,吐字及其不清,沒人猜得出她在說些什麼,四肢也極為不協調,雙手一個勁打顫,腳下還殘留着打碎了的玻璃杯碎片。
“我們護士沒有伺候您老人家的義務,怎麼不把您兒女叫來?”護士顯得更為不耐。
簡南星遠遠望到了這一幕,蹙着眉頭走了過來。
她對護士耐心相勸,“看樣子她應該是血栓症,況且已經年紀這麼大了,你就稍微遷就點。”
護士斜睨着眼,打量着她,“你誰啊,樂山大佛給你坐啊?”
簡南星不露聲色地質問道,“你是哪個科室的,叫什麼名字?”
“我用的着告訴你嗎?”護士不屑一顧地看着她。
簡南星毫不猶豫,一把扯下她胸前的名牌,看了看名牌上醫院的标識,淡淡對她說,“你不配帶這個。”
護士被氣得冒了煙,忿忿嚷道,“好啊,你想鬧事,等我叫主任過來!”
簡南星低低地冷笑一聲,别說是主任,就是真的把院長簡淮安請來,她也不見。
*
五樓病房大多是重症患者的房間,這裡的病患相對少了很多,卻更顯陰森肅穆。
單人隔離病房内。
“媽,你之前不是很喜歡潛水嗎?記得,那個時候你和爸爸環遊到世界每個角落尋找潛點,這一次,你沒到過的地方,女兒替你去看。”
她靜靜地伏在媽媽的雙膝,感受着屬于媽媽的溫度。
“簡醫生?你有好幾日沒來過了。”
一個穿着藍灰色毛衣的中年大嬸兒,端着小盆走了進來。
簡南星擡頭,看向她,朝她笑了笑。
“張嬸兒,這幾天辛苦了。”
張嬸搖了搖頭,誠懇地說道,“簡醫生,這算不了什麼的,你才辛苦,有忙不完的工作不說,還要時常來照看太太。”
她淡抿嘴唇,微微颔首,眼眸幽深地看向窗外,“告訴爸,醫院的工作再重要,也比不上媽媽,别忘了當初媽媽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她斂回目光,注意到窗台上插着的幾株夢幻藍色繡球花,這個季節本來是沒有繡球花的。
可是隻有看到繡球花,才能讓她在踏進這個病房時,心情好上那麼一點,哪怕是幾束假的。
“還有,我要出個差,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不要告訴爸爸,替我照顧好媽媽。”
她的這次遠途“旅行”沒有告訴身邊的任何人,包括她考上南極科考隊随隊醫生這件事。
她的爸爸簡淮安是京都醫院的院長,由于工作的繁忙,根本無瑕顧及她和媽媽。
經常一個人生活的她,也養成了獨立而倔強的脾性。
簡南星用手輕輕拂了拂媽媽額前的幾縷碎發,她睡得是那樣的安詳靜谧。
内心強大才可以直面現實,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是趴在母親床前隻會哭鬧嘶吼的小女孩了。
“媽媽,還記得岫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