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阿娘等人還不知謝景行已是變好了。
沒有人會關心旁邊站着的傻子謝景行。而是佯裝關心地問着,“那甯哥兒現在怎麼樣?好端端地怎麼就早産了?昨日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好端端的呢!”
謝定安也才剛回,不清楚原因。加上心裡還記挂着房裡躺着的周甯和剛出生的兩個嬰兒,不耐煩謝阿娘便沒有回答。
謝景行心裡嗤笑,正欲開口,卻見吳老大夫走了出來。
“定安小子,你家周甯的命暫時是保住了。但他因故早産,産下的還是雙生子,這次生産耗盡了他的根基,氣血雙虧。要讓他醒過來,完全保住命,得用上好的人參才行。”吳老大夫看着謝定安說,摸了摸蓄着的長胡須,笑着繼續道:“算你小子運氣好,原來保安堂可沒這上好的人參。多虧這次我在縣城藥材行費盡口舌,才讓我師兄讓了一根出來。不然,這人參可難找着。”
吳老大夫對着謝定安一向有話直說,以兩人的交情也沒必要吱吱唔唔的。
“不過這人參的價錢...”說到這兒吳老大夫倒是頓了下,他心裡也清楚,這幾年謝定安腿瘸了,還要養着一大大家子,給謝景行尋醫問藥也很是費錢,家裡定是沒剩積蓄。剩下的話猶豫着便沒說出口。
“什麼人參?這農家哥兒的不就是生個孩子嗎?我們村裡人家可吃不起!”謝定安還沒回話,謝阿娘倒是開始跳腳,那得是怎樣富貴人家才吃得起人參,周甯那小賤人也配。
謝景行看着謝阿娘這一幅無恥的樣子,心裡的憤怒無比。奇葩他倒是見得多,但奇葩的對象是阿爹,這次他無論如何是不能再獨善其身的。
謝定安倒是沒有理會謝阿娘的跳腳,直接問:“需要多少銀子?”
吳老大夫回答道:“以周甯的情況最起碼需要用上半根人參才行。這人參我是三百兩銀子拿下的,到時候我給掌櫃說說,這人參我用了,以成本價給你算,半根人參再怎麼也得一百五十兩。”
謝定安毫不猶豫,“用。但銀子得先欠着,我待會兒給您寫個欠條。吳老您放心,無論如何,我都能還給你的。”謝定安知道吳老大夫的為人,也明白吳老大夫這麼說就是願意幫着墊付着錢。為了周甯,他隻能厚着臉皮承下這份情。
要說一鄉村漢子怎麼就和鎮上的大夫交情這麼深厚?這也跟謝定安瘸腿有關系。
吳老大夫是個醫癡。鎮上的藥材來源匮乏,質量也不太好。為了能有更好的藥材,吳老大夫常常去山上采藥。
年輕時還能安全無虞的來回,年紀大之後不免馬有失蹄。
一次采藥時,吳老大夫為了采到一株名貴珍稀的藥材,不惜涉險爬下了山壁,閃避陡峭,他一時不勝踩空,跌了下去,幸而挂在了山壁一棵斷樹上,才沒有直接丢了性命。
當時天色不早,山裡沒甚人。
吳老大夫挂在樹上呼救了快一個時辰,都沒有人來救,已是體力不支。
心下絕望時,進山給謝景行采藥引的謝定安聽到了求救。
山壁陡峭,幾乎沒有落腳之處。
謝定安勉強救下了吳老大夫,自己确不慎腳滑滾下了山壁,連續撞在了幾塊石頭上,滾落山底時,左腿膝蓋甚至直接撞上了橫倒在地上的樹幹。
當時腳便沒了知覺。
吳老大夫費盡平生所學,也隻是勉強保住了謝定安的腿。
平時行走無虞,但走得快時便能顯出左腿的不便。
這之後兩人交情日漸加深,成了忘年交。
這次謝景行能同時在路上遇到謝定安和吳老大夫,也是因着吳老大夫去縣城買藥時,順便為謝定安做工那家的老太太請平安脈,得知謝定安想要早點趕回去,便讓掌櫃帶着藥材天亮再回甯河鎮,他則趕早出發,跟謝定安一起安駕着馬車回來。
“什麼?一百五十兩?這麼多錢你也敢讓他用,你能從哪兒得來一百五十兩銀子?”謝阿娘在一邊大聲喝問。
“不行。”就連一直不曾出聲的謝阿爹和謝定順也被這麼多的銀子吓到了。
一百五十兩。
鄉裡人家的,多少人一輩子都不曾見過這麼多銀子。
就為了一個哥兒的命,一百五十兩可以再娶多少個女人了?
“天啊,一百五十兩,這什麼人參這麼貴?”
“這也敢應承。鄉裡鄉村的誰能那麼金貴,吃得起一百五十兩的人參。”
邊上的議論聲陣陣響起。
吳老大夫沒有搭理其他人,繼續沖着謝定安說:“那行,我開個藥方先配着這人參吃着。”見他面不改色,其他人到是急得面紅耳赤的,心裡也是難言,“這人參吃完了,我還得另給他開一副方子,後面幾年也得仔細養着,不然可就前功盡棄了。”
聽見這話,謝阿娘直接上前一步,氣急敗壞地扯住吳老大夫,“不行,不能給他用。一百五十兩,後面還得花銀子,我們這村裡人家可負擔不起!我不允許。”
人群裡的部分小娘子倒是一臉豔羨地看向謝定安,以後自己的丈夫也能像他一樣這麼看重自己,那該多好。
謝定安可不理會謝阿娘的胡攪蠻纏,一把扯過謝阿娘,示意吳老大夫盡管用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