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竟然躲過了。”
一道略訝異的陰冷音輕輕響起。
這聲音,兩人都記得很清楚,正是當初拽徐賜安來鬼界的那隻鬼手,俗名五骨天君。
隻見鬼手掀開紗幔,白花花的右手手骨逐漸被僵硬發青的皮肉覆蓋,随後,一個身高八尺、寬眉闊面、同樣着一身喜服的男子走了出來。
“喲,賜安,”這名男子沖徐賜安揮了揮左手,發出了與方才那道聲音完全不同的爽朗笑聲,還有些不好意思,“哈哈哈,真是慚愧,這都沒偷襲成功。”
“………姚叔?”
徐賜安目光微微一滞。
一體兩魂,又是共生鬼。宮忱心說,這事難辦了。
須知鬼界有一主三王。而面前這隻共生鬼,其中一魂乃三大鬼王之一,姚澤王,另一魂乃鬼主的左膀右臂之一,五骨天君。
“我看你是舍不得那個女人的兒子,”五骨天君發出冷笑,
“早該在三日前就把他送給鬼主,你非要拖到今日。”
“诶,這可是你說的,本王舍不得,”姚澤王挖了挖耳朵,無賴道,
“本王就舍不得,你就說,拿本王怎麼辦吧?”
話音剛落,他的右手就不受控制地狂扇了他兩巴掌,發出陰冷的怒罵聲:“那你倒是早一點上啊,娶不到李南鸢,他媽連她兒子也娶不到,廢物,害老娘白等三日。”
姚澤王右臉都腫了,來了點氣:“别叫了,我這不正要娶呢嗎?給本王安靜點,你這個死潑婦!”
“你這個發情狗!”
“………”
“………”
宮忱的表情還未凝重就裂開了。
娶、他丫娶誰?
這老東西在異想什麼天開?宮忱一把抱住徐賜安。不對,想都别想!
連他都是如此,當事人徐賜安更是氣得快要吐血。
“……宮忱,你手往哪放?!”
往哪放?
不是腰嗎?
宮忱沉默半晌,悄悄往上面挪了幾寸。
好像這裡才是腰。
難怪剛才觸感那麼軟乎。
徐賜安面紅耳赤,忍無可忍,一腳踹開他,道:“滾。”
這一踹,恰讓兩人分開,一道破空而來的骨箭從中間穿過。
詭異的是,以其之鋒利,竟然能沒能刺穿“孔明燈”的内壁,僅僅引起了一小片水紋般的波動。
“小兄弟,命挺大,”
不遠處,姚澤王箭弓拉滿,沖宮忱和氣地問道,“風一是你殺的嗎?”
宮忱拍了拍膝蓋上的灰,沖姚澤王挑了下眉。
下一秒,數箭齊發,又狠又準地尋上宮忱。
未等宮忱出手,徐賜安已然揮劍将其齊齊斬斷,看向姚澤王:“所以你派人不是去尋他,而是去殺他的?”
“你一醒來就要找的人,本王當然要除掉,”姚澤王松了松肩,
“本王生前就是對你娘身邊的人太仁慈了……诶,你出手那麼快幹嘛?”
他說着與徐賜安拉開距離,避開幾道劍芒,無奈道:
“前幾日還親切地稱本王一聲姚叔,如今下手如此狠決,真是讓本王傷心。”
铿!徐賜安的劍再次落下,姚澤王擡右臂去擋。
“自己沒手擋嗎?!!”五骨天君尖叫一聲。
“自己的手不疼嗎?!”姚澤王道。
見狀,徐賜安嗤了聲:“姚澤王,你可知,我娘如何跟我提你的嗎?”
“哦?”姚澤王興奮道,“願聞其詳。”
“她說,”徐賜安提劍後退半步,蒼白的嘴角微勾,滿是譏諷,“姚澤君乃是當今舉世無雙的軟飯男。如今一見,實至名歸。”
噗。
宮忱忍不住笑了一聲。他的師兄一本正經罵人的樣子頗有幾分風趣。
“有何好笑?”姚澤王聽了竟然沒有多惱火,詫異道,
“世上男女既然不分尊卑,為何隻準女人靠男人,不準男人靠女人?”
“那你為何不割了那東西去生孩子?”五骨天君怪叫道。
“生不了孩子是本王的錯嗎?”姚澤王更詫異了,“是本王不想嗎?”
“………死變态,甭管想不想的,他們跑了。”
“這裡,可不是想跑就能跑的。”
這會功夫,宮忱和徐賜安已經嘗試了多種方法,“孔明燈”乍觀隻有薄薄的一層,但是劍刺不穿,火燒不着,拳頭打上去跟砸進深潭裡似的,力量全部被卸掉了。
且不知為何,這短短數秒,徐賜安額頭發汗,臉色愈發難看,胸口起伏不定,似乎要站不穩了。
這是怎麼了?宮忱心一驚,眼疾手快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無礙。”徐賜安低喃,滾燙的呼吸灑在宮忱的耳邊,隻有一瞬,又偏開頭,站直,舉劍擋在宮忱前面。
光看背影,好像真的無礙一般。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這樣強撐着了?宮忱眉頭皺了起來。
“你身體有恙,别白費力氣了。”
姚澤王不緊不慢地靠近:“更何況,此籠乃本王得意之作,天水浮籠。天人境以下,隻能進,不能出。”
“這裡的熏香有催情功效,你是生人,所受影響自然最大……賜安,替你娘在這與本王成親,可好?”
長得不美想得太美。
宮忱的眼底瞬間生出幾分戾氣。
“青瑕。”
“在。”青瑕的聲音從籠外傳來。
“全炸了。”宮忱冷冷傳音道。
.
半日前。
宮忱從老虎山滾下來并非全然意外。
遇見青瑕之前,他身後正發瘋般追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