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事務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開門的時候,魔女和笨蛋前輩馬上就緊張地圍上來,把她帶回了客廳的小沙發上坐好。
“出了什麼事?那個混賬老頭沒有回來,連帶你也一起消失了。”她雙手環胸,打量着維加,“好多灰……他是不是帶着你去做了冒險的事?”
“唔诶,佩克斯他總是做這種事……”萊弗斯也委屈地吐槽,“讓我去給别的幫派打工當肉盾抵債———”
———那不是你活該嗎?
“那不是你活該嗎?”魔女嫌棄地吐槽。
———同步了呢,魔女。
“……不說這個,”她繼續問,“佩克斯去哪了?”
“……”維加老實地回答,“被當成城區爆炸的嫌疑犯抓走了。”
他們同時歎了口氣。
“真像他的風格。上次他被抓還是幾周前吧?”萊弗斯朝格拉菲亞确認道,“他總是這樣想一出是一出,偶爾會大賺一把,偶爾也會偷雞不成蝕把米,但每次都不會放棄呢。”
“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維加猶豫地提問,“偵探他之前是怎麼出來的?”
“還能怎麼辦。”終于贖回衣服的萊弗斯在房間裡翻翻找找,“就和在我的世界一樣,隻能塞點錢把他從裡面保出來了。”
———這也可以?
魔女厭倦地用手指繞着頭發:“雖然沒有經營者,但人類制度的黑暗之處在各個世界都是一樣的吧,就算這個城市沒有人掌管,但這種設計肯定就是為了撈錢。”
“不過維加,你已經夠疲憊了,把他撈出來的事就交給我們吧。”
他們兩個不由分說地準備好必要的東西出門了。
———唔。
終于可以放松下來,維加向後一靠,感覺身體确實陷進了松軟的沙發中。
“好累。”
發生了太多事,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也是正常的吧。她伸出手,摘下一直套在手腕上的薄薄黑手套,卻發現從她醒來開始,一直套在手指上的戒指散發出了微微燙意。
她疑惑地捏了捏這個像是樹根交錯盤結的戒指,摘了下來仔細看了看。
———無論怎麼看,都是普通的戒指。
這股并沒有什麼特别感覺的燙意在取下戒指以後馬上就消散了。
維加也借此看到了戒指的内環上篆刻的小小字體【Orlog】。隻是稍微疑惑了一下,她便把戒指重新戴了回去。
———不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無論是箱庭、NG結局、預言、還是記憶,全都像是混合物一樣塞進她的腦子裡,卷在一起。
應該是太累了,維加就這樣躺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意識向下墜落。
不想去掙紮,不想去朝向上方,就這樣放空自己,持續着下落的過程。
———也許是很久,也許隻是一瞬。
落到了什麼都沒有,空空的底部。
像是絲絨一樣的網狀物籠住了她,輕柔地把她放到了地面。在一片黑暗中,慢慢坐起,隻是起身的這個動作,就卷起了一小片殘渣。
———什麼都沒有的底部,還殘留着像是紙片燒成的灰燼一樣的東西。
已經沒有溫度了,也許是距離燒完已經過了很久。純黑的地面不是本來如此,而是堆積了厚厚一層的灰燼。
灰燼脆到隻是握在手裡捏一捏就會化為粉塵,然後絲毫不沾手掌地從指縫間滑下,彙入腳下。
———仿佛放空了頭腦一樣,什麼也不想地站了起來。自己是忘掉了很重要的事?還是自己主動把這些變成這樣的呢?已經記不清了。
必須要往前才行,必須要抵達才行。
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突然有了迫切的期望。
機械地擺動着雙腿,開始朝着方向已然混亂的,自己認為是正确的方向前進。踩着沙沙作響的餘燼,在這個沒有空間、沒有時間尺度的地方,隻是往前行走着。
———或許隻是不想停留在原地。
———或許是為了抵達那個地方。
因為不得不思考而去思考,因為不得不前進而前進。
灰燼淹沒了腳背、淹沒了小腿、最後淹沒了腰部。
———必須要前進才行。
隻有這個念頭頑固地釘在腦子裡。
即使身體朽壞、即使頭腦生鏽、即使度過了誰也不知道的漫長時間———
為了【———】,也必須做到。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還是因為精疲力盡而倒下了。
再也站不起來了,站不起來的同時,對自己的意識仍然不會消失而感到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