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幾個以白明硯為首的差生,正站在辦公室東南角的位置,圍着一張辦公桌,低頭老實站成一排,和小學生挨訓有的一拼。坐在桌後的青年男子戴一副金絲邊眼鏡,手邊是一摞文件,目光正經嚴肅,不怒自威。
“盧助,您有何貴幹?”一名實習生輕聲問。
“來提醒你們把鑒定報告交齊,”盧驚弦同樣壓低聲音,“那邊怎麼了?”
“大理寺卿回來啦!”實習生悄悄用手指,“坐在那兒的就是咱們801的老大,蕭組長,剛剛班師回朝,這會兒在查功課呢。”
盧驚弦回頭,門口半面牆貼滿界定師的個人簡介,最上方的照片占據面積最大,下面的介紹和頭銜也最長——特級界定師,蕭景禾。
“界定師進修課71%,月度測試0,季度綜評51%。白明硯,你的完成率這麼低,今年是不想升級了嗎?”蕭景禾問。
白明硯冷汗直冒:“不是的、我真的忙不過來,這兩天都在趕聖上……許主任的任務,根本抽不出時間上課。”
“月度測試的分數占整個進修課程的1/4,我前兩天特意打電話給你,你找借口挂了。”蕭景禾放下手中那張薄薄的A4紙,“我想知道你究竟在忙什麼,連抽一個小時線上做題的時間都沒有。”
盧驚弦想起來了,難怪那天娃娃臉那麼痛苦,原來是在被領導追債。
“我、我……”白明硯頭低得快埋進地裡,“我的日程真的太滿了……”
“你的日程是我安排的,你能力多少、能否做完我很清楚。”蕭景禾似乎很民主,拿起筆在外勤那一欄裡劃掉白明硯的名字,“既然覺得忙,那從這個月開始,不用離開管理局,直到你把進修課全部上完、升上中級界定師為止。”
白明硯立即擡頭:“别!我兩個月、不、一個月内肯定把課上完!”
“遲了。”
蕭景禾手中的筆跟玉玺似的,簽字後遞給實習生。白明硯臉色慘白,丢了三魂七魄,渾渾噩噩飄到一旁。
盧驚弦咂咂嘴,界定師的績效和外出鑒定息息相關,留在辦公室裡隻能拿基礎工資,看情況肯定是供不起白明硯的花銷的。
終于,蕭景禾注意到站在大辦公室門口的陌生人:“盧助理是吧?有事進來說。”
“不了,你們忙。我就是來提醒一下,月度報告盡快交齊。”
他本想說“今天必須交齊”,看見差生們一個個跟墳裡爬出來似的,灰頭土臉,還是不忍雪上加霜。
誰知蕭景禾并未應下,而是站起身:“月度報告資料室那裡會彙總,請轉告許主任,不要用無意義的事占用大家的時間。”
……?盧驚弦詫異,不愧是大理寺卿,敢直接和許樞硬碰硬,勇氣可嘉。但是,這種頂上對決就不要為難中間人了,他可不想平白無故去觸許樞的黴頭。
于是他委婉地表示,蕭組長有任何不滿可以親自去找許主任,他很忙,還得買咖啡。
二十分鐘後,盧驚弦發現局長走了,走進辦公室,咖啡放在桌上。許樞拿着手機:“蕭景禾回來了?”
“對,在隔壁呢。”
“别管他。報告盡快收回來。”
我就知道。
盧驚弦慶幸自己的明智決定,沒有蹚這趟渾水。
雖然有點同情那群界定師,但誰讓許樞是領導,領導特權就是“他說他有理,無理也有理”。
*
這一天又是在忙忙碌碌中度過,整個下午盧驚弦一直重複打電話、回消息、做記錄這三件事,手機通訊錄猛增50多位聯系人,弄得他身心疲憊,比參加大練兵還累。
“月底是會忙一些,加上剛交接,很多内容你不熟悉。”
盧驚弦點頭,等着下一句寬慰,許樞話頭一轉:“所以不能偷懶,該學的趕緊學起來。”
“……”我到底在期待什麼。
他把桌面收拾好,拿出折頁研究補貼,正在專心入神時,上方投下一片陰影。
許樞站在前方,雙手撐着桌沿,低頭俯視着他。
盧驚弦那雙眼睛神采飛揚,和視頻資料裡的徐淩縱完全不同,性格、氣質、言行更能将兩人徹底區分開,這一點他肯定不會弄錯;而量表數據、人格引導、潛意識探查也能證明他不是DID。
至少在做評測時,他是個普通的穿越者;但在這間辦公室裡簽合同時,筆掉落的那一瞬間,許樞從他的瞳孔反應中察覺到某些熟悉、卻不一般的東西。
結合那天的監控畫面,許樞能确定,盧驚弦不是單純的靈魂穿越者,他身上藏着一個很大的秘密,有可能會颠覆目前科學界對靈魂穿越者的認知。
每天隻有上班時間的接觸還遠遠不夠,他如果想弄清楚盧驚弦是什麼,必須24小時觀察。睡眠時間是人類最毫無防備的時刻,也最容易暴露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怎麼了?”盧驚弦被盯得渾身不自在,“你想下班就先回去,門我來鎖。”
“你什麼時候搬出徐家?”許樞問。
盧驚弦想了想:“得做過倫理認定吧,反正很快。”
“給你一個星期時間。”
“什麼?”
“搬到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