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爾開始回想自己這幾天的經曆,從離開禅院,到見到咒靈。
然後還有戰鬥過程,緣一說的那些話,還有回到禅院,做了什麼。
自己的弟弟是什麼樣的人,甚爾非常清楚。
平和,安靜,坐在那裡看起來就乖乖巧巧,好像什麼人都能夠欺負一下,也好像沒有脾氣。
針對于自己的事情,他從來沒有生氣。
緣一是家人。
雖然是弟弟,但是甚爾知道,緣一一直在試圖照顧自己。
很小的時候,甚爾的待遇更加糟糕,禅院可能以為甚爾忘了,不過身為天與咒縛,他的大腦也比一般人強大,能夠記住很多自己想要記住的事情。
禅院的忽視是方方面面的,甚爾是不可能忘記弟弟第一次半夜跑過來,是因為自己餓了,但是自己錯過了晚飯。
過了飯點自己是肯定沒得吃的。
甚爾正難過得快哭了的時候,緣一帶着吃的翻窗進來,給自己遞上了夜宵。
并且從那一天開始,緣一每天都會在半夜來送吃的。
再大一點,緣一不送飯了,他改成讓自己學習呼吸法。
弟弟,家人。
甚爾在乎緣一,勝過所有人。
所以甚爾不可能發現不了緣一的不對勁。
是因為什麼變成這樣的呢?
甚爾覺得……多半是因為自己。
他并沒有想到那一腳,因為在甚爾看來那一腳實在是家常便飯,禅院垃圾做什麼都不稀奇。
更甚至他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他是……哥哥啊……
本來就應該保護弟弟。
一直被弟弟保護就夠丢臉了,所以在弟弟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得站出來。
甚爾想。
我得幫助緣一,我得負責。
在這一刻,他甚至沒有想過答應緣一,就這樣脫離禅院。
要走,也是一起走。
甚爾站出來,他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在禅院沒有什麼權利,也接觸不到什麼人,但是沒關系。
甚爾有自己的辦法。
他是垃圾,但是誰說垃圾毫無用處。
不被在意的底層,也有着底層的活法,底層的圈子。
甚爾也不休息了,安撫好緣一,就去調查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最後禅院直毘人再次被找上。
家主大人對于甚爾的出現一點都不意外,他坐在上面,饒有興趣地看着這一對為了對方奔走的兄弟。
“禅院甚爾。”他說:“你也來找我了。”
“你找我做什麼?”
“你和緣一說什麼了?”甚爾站在下面,昂着頭:“他回來就不高興,整個人奇奇怪怪的。”
“他是神子,你們要對他做什麼?”
太過認真,讓禅院直毘人哈哈大笑。
“真有意思。”
“他為了你找我,你為了他找我,這就是兄弟嗎?禅院甚爾。”
甚爾咬牙。
“不需要那麼警惕,”禅院直毘人拿出酒壺,給自己喝了一口:“我沒想對你做什麼,也不想對緣一做什麼。”
“對你是沒必要,對緣一也是。”
“你想知道緣一怎麼了嗎?”
禅院直毘人一笑,然後說:“他隻是……想為你找一些東西。”
甚爾有了不好的預感。
禅院直毘人:“是尊重。”
“他想要讓你在禅院家像個人一樣活着。”
“甚爾,你有一個好弟弟。”
“所以,”甚爾說:“你想要做什麼?”
緣一是個善良的人,甚爾不是,緣一有底線,甚爾沒有。
甚爾想,我當然知道我有一個好弟弟,這件事情我比誰都要清楚,所以,你現在提這個有什麼目的呢?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提議與對話,除了緣一這種傻子,甚爾在禅院不相信任何人,禅院直毘人這一套勸勸緣一還可以,騙甚爾就完全不行。
甚爾面無表情,非常冷漠,看起來完全不為所動。
禅院直毘人也不笑了。
他坐起身,也看着嬸兒啊,低頭,看着那個不遠處的孩子,雙胞胎有着相似的面容,性格真是天差地别的迥異。
“你真冷漠啊,甚爾。”禅院直毘人說:“你覺得感動嗎?你的弟弟在為你憤怒。他想要改變你的遭遇,想要給你公平,在這個家族裡面。”
“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哦,”甚爾更加冷漠了,他擡頭直視禅院直毘人,有重複了一遍:“所以,你希望我做什麼呢?”
“感動?痛苦?愧疚?然後不知所措。”
“再聽從你們的要求,去對待緣一嗎?”
甚爾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這不太好吧。”
夜空安靜下來,完全聽不見任何聲音,呼吸聲也似乎快要消失不見。
禅院直毘人說:“我沒看錯你。”
“甚爾。”
“和緣一比起來,你才更像是一個禅院。”
甚爾無所謂地反唇相譏:“所以緣一才會是神子,因為禅院裡面隻會誕生和我一樣的垃圾。”
“這裡就是一個垃圾堆,真是讓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