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攔住了一個欲要向一個幼童揮下手的捕快:“他們不過一群小孩,上官何故如此粗蠻?”
捕快共事期間被人打擾,很是不耐煩地喊道:“你是哪兒來的?你可知打擾官府辦事亦是重罪!”
裴清擋在孩童身前:“那不知這一群孩子犯了什麼罪?”
“傳播謠言!”
“謠言?”裴清覺得不可思議,“他們這個年紀連字都認不全怎麼傳播謠言?”
捕快趾高氣昂道:“傳唱童謠也是傳播謠言。”
裴清征住。
捕快一把将他推開:“滾開!”
裴清向一旁趔趄,又聞有人一喚:“裴大哥!”
他轉身看去,見是李松掀着車簾,在馬車中喊他。
輕風微拂,車簾飄動,透過車簾與車窗間的縫隙,除李松外,裴清還窺見同坐在車中的林舒窈。
林舒窈神色淡然,枕着憑幾閉目養神,并沒有往外看。
裴清隻瞥見一眼便收回視線去應李松的話:“長青。”
又立馬轉頭去護住剛才那個小孩。
李松下了馬車:“我還以為要到太學才能見到你了,沒想到在半路碰上了。”
他看見裴清身後的小孩,問:“是遇到了什麼事麼?”
“你們兩個不要打擾官府辦事。”捕快上前警告。
小孩躲在他身後,緊緊抓着他的衣擺,目光中全是害怕。
裴清将這裡的事告訴了李松。
李松聽後震驚道:“孩子用童謠傳謠?他們這個年紀懂什麼叫謠言麼?”
捕快看着李松從馬車上下來,那馬車寬大氣派,光看外面的紋飾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他讪讪道:“你又是何人?我再提醒一句,莫要阻礙官府辦案。”
李松回道:“我不過一學子,隻是想問上官可有抓這些小孩的憑證?”
捕快一聽李松并無其它背景松一口,又強橫起來:“憑證?長安縣縣尉大人的命令就是憑證。”
幾人便争執起來。
“好了!”馬車中傳出一聲不耐的女音,似帶着威嚴,竟讓三人都安靜下來。
林舒窈被人扶着下了馬車,到了幾人身前。
她剛才的聲音有些冷,如今臉上又無笑意,步态之中更盡顯端莊高貴,讓那捕快心頭又是一怵。
林舒窈皺起眉頭:“還去不去太學了?”
捕快驚顫:太學!
她又斜眼瞧向那捕快,審視一番之後看向了它處:“抓捕幼童,我确實聞所未聞,你确定隻是你們縣尉的命令?”
“這……”捕快現下竟莫名有些害怕,都不敢擡頭了,“我們也隻是聽縣尉的安排。”
“你可知我大晉律法對幼童的保護?又可知你今日所捕的孩童中是否有大晉未來之肱骨?我大晉自開朝以來何等重視孩童的教育,你們今日這番行為可真是盡把我大晉之花朵折于幼年啊。”
“到時候我朝因此有所損失,是否該由你們來負責呢?”
林舒窈說得不急不躁,反是帶着笑向那人講述着此舉的弊端,驚得他一聲冷汗。
捕快忙解釋:“娘子誤會了,我們并非是想要虐待這些小孩,隻是向問一問他們那童謠是從聽來。”
林舒窈不禁冷笑:“長安城這麼大,孩童這麼多,一一抓着問?我看傳謠者抓不到,你們這長安縣官吏的惡名倒是傳得開。”
“你回去好好問問你們縣尉吧,到底是不是他的安排,天子腳下,這種事情他也真敢做出來?”
捕快拱手也不知為什麼要聽她的,隻感覺她身份非比尋常,連連應是:“多謝娘子提醒,我這就回去向縣令請示。”
由這一隊公差抓住的幼童便暫時被放了出來,見那一行人灰溜溜地走後,一直躲在裴清後面的小孩慢慢探出了頭。
裴清便也轉身蹲下,對她安撫。
剛才還被吓得滿臉淚的小女孩,在他這般輕聲呵護下露出了笑。
林舒窈見後挑眉:“裴郎君還真是老少通吃啊。”
裴清癟了癟嘴,沒有回應她,繼續對小女孩安撫,告訴她不要害怕和擔心,世上大多數都是好人之類的話。
林舒窈覺得他啰嗦,直接對小女孩道:“趕快回去找你阿爹阿娘吧,這幾日便不要亂跑了。”
小女孩便看裴清意思,他對她眨眼,也讓她快些回去。
小女孩乖乖點頭:“嗯,謝謝兩位哥哥,也謝謝這位姐姐。”
林舒窈:“你謝我做什麼?”安撫人的又不是她。
林舒窈沒反應過來,語氣有點硬。
小女孩一時生怯,顫巍巍地退了步。
裴清便又去哄,然後就讓她快回家了。
林舒窈見了歎一句:“真有意思。”
——
林舒窈今日出來本就是為了送李松,如今半路遇上了裴清,便也捎帶着他一起了。
到了太學外,下車前,裴清突然道:“長青,我記得你今日先打算先向博士請教是吧。”
李松颔首:“是,怎麼了?”
裴清提醒:“剛才一番争執,可是會誤了相約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