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陰風起,冷冷地刮過人面。再出廢宅時,村内情景竟已是天翻地覆。
童敏扒在衆人後面,嗓音微微發抖道:“他們這這這是要找我們尋尋尋仇嗎?”
隻見宅院大門前不知何時圍了一群村民,他們一個個雙目混沌,衣衫淩亂,顯然都已經瘋癫了。但令人驚懼的,是他們手中拿着的東西。
或是寒光凜凜的菜刀、柴刀,或是鋤頭、草叉,再不濟,也是棍棒之類的武器。
他們那白恻恻的眼珠裡沒有一點活氣,隻麻木地低聲念叨着“殺了神婆”“将神婆祭典給狐仙”“村子會有救的村子會有救的”之類的話。
一出門就撞見這比鬼還恐怖的場景,衆人不禁齊齊懵了一下。見人群忽地一動,秦懷希拉着陶沙就往旁邊跑去。
“快回府上!”她說,“村民是不能進族長府邸的!”
童敏她們連忙跟上,這群瘋癫了的村民拿起手中菜刀和鋤頭就向她們砸來,蝗蟲一般,對她們窮追不舍。
朱躍一行人在後頭都看傻了,反應過來後趕緊追上來幫她們阻攔。
所幸她們扮演的是村民,并未受到攻擊。但為了幫她們阻攔一二,還是有些玩家不慎被刀刃劃到受了傷。
“不用管我們,朱躍!”陶沙回頭喊道,“你們去宗祠看看,有沒有狐仙畫像的蹤迹!如果沒有,再來周永昌府前等——”
話還沒說完,一把殺豬刀不知道從哪裡飛了過來,差點把她頭給削下來。那扔刀的村民撲上來就想掐死她,秦懷希直接一腳把這村民踹開,拽緊她的手拼命往前跑去。
而童敏她們也躲得險急,要不是有朱躍一行人幫忙把發瘋的村民攔腰抱住,估計她們早就被菜刀砍死或鋤頭鋤死了。
陶沙于是改口道:“還是管管我們吧,拜托了!”
一陣兵荒馬亂,刀光鋤影間,她們費了大半條老命,終于爬也似的爬回了周永昌府上,将大門重重合上。
一回頭,正好對上扮演府上丫鬟的王白薇的目光。
她估計是察覺到外頭動靜太大,才來大門這看看情況的。
“……吓死我了。”童敏捂住胳膊,“真的,吓得我都感覺不到疼,太可怕了。”
林曉意癱在地上打着嗝,話都說不出來。她也挨了幾刀,手背上一道醒目的傷口正呼啦啦地冒着血。
餘霖書被餘喬杉死死護住,沒怎麼受傷。受傷最多的是餘喬杉,額頭上都冒着血,正蹲坐在地上給她姥姥心疼地檢查着傷口。
“這是怎麼了?”王白薇一臉震驚。
“那些村民發了瘋要弄死我們。”陶沙氣喘籲籲道,“不過也不奇怪,隻剩下兩天半了,情況肯定隻會越來越緊張。”
王白薇慌了神色,忙問:“那榮榮她……”
“你們隊的都沒事,發瘋的村民隻想殺我們,放心。”陶沙安慰道,“村民應該是不會殺其他村民的,隻要她們不違反基本的規則就好。”
王白薇這才松了口氣,隻是眼神依舊黯淡。她看了眼渾身是傷,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的衆人,低聲歎道:“我去給你們拿點傷藥吧。”
“謝謝。”
府上雖然也有下人發瘋,但他們都在夜裡跑出去了,還算正常的仍留在府上。所以周永昌的府邸對她們而言,已是整座村落最安全的地方了。
在原地歇了一陣,待王白薇取來傷藥和布給她們包紮好傷口後,衆人沒有耽擱,又起身,在宅子裡找了幾把挖土用的農具,往桃林那走去。
王白薇沒有離開,而是跟了上來。但看得出她神色不安,對這個地方頗有些忌憚。
“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規則規定的是她不能說一些事,但沒規定她不能聽些什麼。陶沙沒有隐瞞,将所有的事删繁就簡,大概和她講了一遍。
“隻要找到真正的狐仙畫像,我們就都可以完成任務了。”她說,“剛在廢宅那裡沒發現,就這最古怪,所以來看看芸娘她們是不是把埋在桃樹下了。”
“畫,畫……”王白薇卻臉色發白,瞪着眼睛喃喃,“你們要找畫?”
“對。”陶沙強調,“隻有找到了畫,才能召出狐仙真正的力量,解決掉怨魂。”
王白薇卻不吭聲了,她定定站住腳,不再跟着她們。
“薇姨?”陶沙這樣稱呼她,“怎麼了?”
王白薇的表情卻複雜到了極點。她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些什麼,神情忽然一僵,許久,才吸了口氣,沙啞道:“真的在桃林嗎?”
衆人也停下了腳步,古怪地回頭看她。
陶沙眸光一動,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異常:“薇姨,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王白薇再次張嘴想要開口,臉色卻陡然間變得更白了,眼裡盡是驚惶。
“薇姨。”陶沙放輕聲音,“你是不是收到了遊戲的警告,讓你不要再說了?”
王白薇眼神痛苦地看着她們,點了點頭。
“那就不要說了。”她安撫她道,“萬一你受到懲罰就糟糕了,薇姨你别擔心,我們會想辦法幫你們隊的。”
王白薇深深地閉了下眼,再次點頭:“嗯,謝謝你們。”
衆人再次動身,往那片桃林走去。
才走近,就聞見一陣濃郁的花香酽酽,林中粉雲繁重,竟開得比上次還要豔麗。
秦懷希随手摘下一枝桃花來,湊到鼻尖輕輕地聞了聞,淡淡道:“血的味道,更重了。”
“……”一行人面色複雜。
陶沙望着這片桃林,心下卻隐隐有了預感。“挖吧。”她歎道,“說不定能挖出什麼來呢。”
于是衆人紛紛揮舞着鋤頭和鏟子,顧不得身上的傷,賣力地翻起土來。
黑黝黝的泥土越往下翻,便越摻着點瘆人的豔紅。像是血,又有點不像。這樣濃重的紅,倒像是新娘蓋頭的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