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爸媽過幾天就要過來了。”
她大吃一驚:“他們過來幹嘛?”
“幹嘛?他們想過來就過來呗。”他站起身,笑道:“老媽今早跟我說的,估計很快要打電話給你了,你到時問他們去,你慢慢吃,我可走了。”
鄭其荷早已沒了食欲,待他走後,也起身離開。
外面驕陽似火,熱浪襲人,她心煩意悶,也不加理會,頂着太陽走了一會兒,背後衣衫不知不覺被汗水打濕,她像是才回過神來,走到馬路轉角處的一片綠蔭下,歇了一會兒,終于拿出手機回複了一個信息,然後繼續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時間一天天過去,鄭其荷跟蕭曉每天的聯系逐漸增多,從最初的互發信息,到每天的語音聊天,一切似乎回到當年熱戀的時候,強烈的分享欲,濃烈的思念。但彼此心下明白,所有的事情都回不到過去了。她們很有默契的,小心翼翼的,不去提蕭曉的老公,孩子,不去提相關的一切,仿佛那一切從未發生。
蕭曉是格外主動的一方,她每天都要關心鄭其荷的去向,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她像從前一樣,對她說着深情動聽的話語,她添置各種各樣的東西,以快遞的方式寄過來。她本是溫柔體貼的女孩,因為心存愧疚的緣故,現在比從前更溫柔十倍,體貼十倍。
鄭其荷空空蕩蕩的世界,忽然又變得滿滿當當的充實,她麻木而受傷的心,在她給予的溫情下慢慢複蘇。慢慢地,她開始期待她的信息,一天要忍不住看手機無數回,她會因為她說的一些話語,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她會存好她發來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翻出來看。
然而,夜深人靜時,理性又會回到她的腦中,惶恐不安,嫉妒矛盾的情緒從四面八方襲來,如附骨之疽一樣糾纏着她,她想象着她這時候在幹嘛,心髒悶得發慌,疼得厲害。
人的心是真的會疼的,這絕對不是誇張。
蕭曉與她分手那天的晚上,她在黑暗中坐了一夜,不得不死死的按着胸口,一下一下輕輕敲擊以求緩解一點。
她從前那麼愛她,現在依然愛她,一分不少,她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但是,難道她真的就能這樣釋懷?難道她能夠做到原諒?她們這樣聯絡下去,又将走向何方?
她不能不想,卻又不敢往下去想。
鄭權和趙容秀來到了省城,同來的還有鄭世澤和孫琳夫婦,四人暫時在一家五星級酒店住下,鄭其羽也立即跟着過去,鄭其荷自然樂得清靜一兩天。
這天晚上她正在衣櫃裡翻衣服,蕭曉忽然打了視頻電話過來,她接通之後立在櫃子上。
她們分開了五年多,這算是第一次面對面的交談。她忍不住細看了幾眼,她樣貌還是沒怎麼變,白皙的膚色,清亮的眼眸,甜美的笑靥,隻是神色之間帶着說不出憂郁和疲倦,完全沒有了以往的靈氣。這是照片上看不出來的,她明顯一怔。
“怎麼了?我變醜了嗎?”
“沒有。”
“那你怎麼這表情。”
“你看着似乎很疲累,像是很多天沒有睡好了。”
“嗯,睡眠确實不好。”
晚上要帶兩個孩子,自然是沒法好好安睡,她心中了然,于是不再接着這個話題。
她看不到她,問道:“你在幹嘛?”
“找衣服換,要出去跟我爸媽他們吃晚飯。”
“怎麼約的今晚?”她皺了皺眉,叮囑道:“你明天還要上班呢,等下早點回來休息。”
“因為鄭其羽喜歡的女孩今晚才有空。”
“我真不想你出去吃這頓飯。”
“我也不想去,但沒辦法。”
她咬了咬唇:“我真的很讨厭你的家人,他們沒一個人待你好,沒一個人心疼你。”
鄭其荷倒是很淡然:“無所謂,我早已經習慣這世上沒人心疼我了,沒人疼不照樣要過日子嗎。”
蕭曉沉默了片刻,問道:“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她将牛仔褲扔到一邊,問道:“哪樣的話?”
她聲音哽塞:“我不是人?我不心疼你?”
她放下手中的東西,看着屏幕,半晌,輕聲道:“蕭曉,你有自己的家人,不是嗎?我又是你的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