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去學堂聽峰主們授課,中午在自己房間打坐,下午去後山和大師兄一起練劍,晚上再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一連十天,祁煜都是這麼過來的,最初的幾天他非常不适應,多年養成的習慣使然,一空下來他就想往淩霄峰上跑。
有一次,都來到峰下腳馬上就要踏上石階路了,他又強迫自己換方向,頭也不回地去了後山。
那天,他在後山整整練了一下午的劍,中間一次也沒休息,手一直緊緊握在劍柄上。他怕自己一旦放下劍,就會回頭去找凜川。
捱過最艱難的前幾天,後面的幾天好過不少。
今天一早,他像前幾天一樣前去學堂聽課。路上因為某件小事,耽擱了一些時間,當他抵達學堂門口時,裡面已經有不少同門了。
同門們和他一樣,也都是少年少女,正處在活潑好動愛說話的年紀。
每次進入學堂,祁煜都能看到他們三五個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說個不停。今天這種情況尤甚,有那麼一個時刻,祁煜以為自己來到的是嘈雜的集市場,而不是傳道解惑的學堂。
祁煜微微挑眉,直覺告訴他裡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轉頭問旁邊的人,你們今天都在讨論什麼?怎麼都這麼興奮?
“你不知道啊?太好了!你聽我跟你說啊!”那人表達欲爆棚,一肚子的話正愁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祁煜的舉動對他而言,無疑是瞌睡來了送枕頭——正是時候。
在他富有激情的講述下,祁煜終于搞清楚了事情原委。原來是司甯今天要來學堂聽課了。
經過那場聲勢浩大的收徒大典,大半個修真界都知道司甯是凜川真君的徒弟,凜川還在典禮上當着無數人的面放言,他此生隻會收司甯這一個弟子,可謂給足了司甯排面。
昭天宗一衆弟子對司甯羨慕得不行,也好奇得不行。畢竟修真界想拜凜川真君為師的人不知凡幾,為何就他被凜川真君收為了徒弟?這其中有什麼原因嗎?
祁煜沒來之前,他們就這個問題讨論了無數遍。
“原因?還能有什麼原因?”執着于給祁煜找不痛快的趙通扯着嗓子,故意沖祁煜所在的方向嚷嚷,“當然是人司甯入了真君青眼呗。”
“這裡就不得不提某個人了,明明真君不待見他,他還厚着臉皮天天往淩霄峰跑,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我要是真君,我肯定煩都煩死他了,我——哪個混蛋踹我?!”
趙通說得正起勁,突然被人從背後踹了個狗啃泥。
學堂哄笑聲四起。趙通平常沒少惹是生非找人麻煩,弟子們都不喜歡他,眼下見他倒黴,大家也都樂見其成。
趙通被笑得惱羞成怒,從地上爬起來就找罪魁禍首算賬,不料罪魁禍首是個他動不了的人,“大、大師兄?”
周添抱劍站在他身後,頭發拿發帶随意紮在一起,儒雅斯文的青衫被他穿出了灑脫随性的味道。雖然他平日裡總是吊兒郎當的,但他畢竟大師兄,對一衆弟子有着天然的威懾力。
他似笑非笑地警告趙通,“下次說話的時候注意點兒,不然我就不是用腳那麼簡單了。”
趙通二話不說,當即麻溜認錯。周添讓他滾回自己的座位,他也趕緊滾了。
收拾完趙通,周添順勢地坐到祁煜旁邊,祁煜告訴周添,對付趙通不用多費口舌,直接亮劍就行。
周添摸着下巴,一本正經地點頭,“嗯,學到了,下次我就用這招。”兩人的說話聲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學堂内的所有弟子聽見。
弟子們帶着若有所思的神色,紛紛去看趙通,趙通被祁煜拿劍吓出了陰影,縮在自己的座位上猛默咽口水,企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一句激動的“司甯來了,就在門口”幫了他大忙,衆人忙把注意力轉到學堂門口。
隻見司甯穿着竹紋錦衣,帶着一身掩也掩不住的靈動勁兒,一蹦一跳跨過門檻進入學堂,水潤的杏眼中滿是對學堂的好奇。
視線在學堂内過了一圈,他轉身笑着向門外跑去。
門外有什麼?衆人又把目光轉向門外。有的愛湊熱鬧的直接趴到窗戶去看。
待看到外面的景象,他們齊齊睜大眼睛,隻見司甯出了門,歡喜地跑到一個玄衣男子面前。
男子高大挺拔,氣勢冷冽,生了一張讓人見之難忘的俊美面孔。
他還站在學堂外面的空地上沒有進來,隻是輕飄飄地往裡一瞥,便有不少弟子心生俱意,本能往後退,先前那個趴在窗戶上看的弟子甚至被吓到仰面摔在地上。
有眼尖的弟子認出玄衣男子的身份,“那好像是凜川真君!”
“誰?凜川真君?我看看,我看看!”
“我的天,還真是凜川真君!”
凜川平常都在淩霄峰,沒有大事絕不從峰上下來。有的弟子在昭天宗上待了好幾年了,也沒見着他幾面。他的突然出現令弟子們一個賽一個震驚。
祁煜蹙起眉頭,他來做什麼?
迎着衆弟子們各式各樣的視線,凜川平靜地走入學堂,司甯跟在他身邊。
進入學堂的第一時間,凜川就看到了祁煜,他已經有好些天沒有見到他了。
祁煜穿着一襲紅衣坐在周添身旁,側身和周添說話,金色的陽光落在他優美絕倫的側臉上,為他添了幾縷飄渺虛幻感。凜川一時竟看入了迷。
感受到身後的視線,祁煜下意識轉身,兩人的視線就這樣撞在一起,凜川心神一震,祁煜撇過頭去不去看他。一陣失落爬上凜川心頭。
弟子們紛紛議論凜川真君怎麼來了?這正是司甯想聽到的。司甯飛快眯了眯眼,驕傲地挺起胸膛,笑道:“我說完今天是我來學堂的第一天,師傅就和我一起來了。”
此話一出,弟子們不禁齊齊感慨凜川真君對徒弟真好,議論聲傳到祁煜耳中。
祁煜以為自己能做到淡然處之,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錯了。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又豈是短短幾個日夜就能改掉的。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希望凜川能反駁司甯的話,可凜川一言不發,
真是的,他在期待什麼呢?祁煜自嘲一笑。
凜川茫然地眨眼。剛剛祁煜重新轉頭看他,他還沒來得及心喜,下一刻祁煜蹙着眉又将頭轉了回去,看起來有些生氣。
是在氣他一直盯着他看嗎?凜川想走到祁煜身邊去,司甯忽然拉住他的衣袖,躍躍欲試地指着學堂裡的桌椅對他說,“師傅,你說我坐在哪裡比較好?”
凜川讓他自己挑,可司甯一直仰着頭,用那雙水潤無比的杏眼眼巴巴地看着他。凜川無法拒絕這雙眼睛,他凝神環顧四周,準備替他選位置。
忽然他聽到祁煜的冷哼聲,不經思考,他飛快将目光轉向祁煜。
“師傅是想讓我坐祁師兄旁邊嗎?”司甯揚聲問他。凜川一愣,這才注意到祁煜右邊還有個空位。
祁煜可不想和司甯坐一起,他在凜川開口前迅速起身,用挑不出毛病的态度對凜川行禮,說他不希望和司甯坐在一起。還說他們馬上要上課了,讓凜川出去,不要在這裡打擾他們上課。
讓真君出去?此話一出,衆人全都震驚地看着祁煜。這也太大膽了,不怕真君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