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師兄,你終于來了!”祁煜來到聽劍居前,手還沒碰到門扉,門就已經從裡面開了,童子喜笑顔開地将他迎進院内。
邊走邊興奮道,“你知道嗎,煜師兄?真君前幾天向我問起你了!”
“嗯。”祁煜輕飄飄地拂去肩頭上的楓葉,語氣中沒有任何起伏。童子面上頓住,恍然發現祁煜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開心。
轉念一想,童子心間了然。煜師兄當初那麼努力那麼優秀,都沒有拜入真君門下,眼下真君卻收了司甯為徒弟,煜師兄高興不起來也正常。
擔心再說下去會影響祁煜的心情,童子閉上嘴巴不再言語,兩人一路無言朝書房走。
馬山要到書房之際,兩人遇到了司甯。
司甯手背在身後,身體前傾笑嘻嘻地問祁煜,“哎呀,祁師兄來了,是來交宗規吧。我都聽師兄師姐們說了,昭天宗的宗規尤其多,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抄完的,祁師兄一定累壞了吧?”
祁煜冷笑一聲,目露鄙夷,“這種愚蠢的問題也值得問?想知道累不累,自己抄一遍不就完了。”
祁煜看他宛若看白癡一樣的神色深深冒犯了司甯的自尊。司甯按下怒火,強笑,“我為什麼要抄?被師傅罰抄宗規的人可不是——”
“司甯,你的《無量真元心訣》抄完了?”一個“我”還未出口,凜川的聲音傳了過來。
祁煜擡眼看去,隻見凜川正站在書房門口的台階上看着他們,深秋的風吹得他的玄衣獵獵作響。
祁煜看過去,視線正和他撞了個正着。
風搖竹葉的沙沙聲中,兩人隔空對視,一個玄衣如墨,一個紅衣似火,一個在台階上方,一個在台階下方,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師傅!”司甯乍然開口,鼓着腮幫向凜川嬌嗔,“我可不可以不抄心訣?一聽就好累。”
凜川蹙眉,“《無量真元心訣》是昭天宗弟子的——”
“入門功課,”祁煜自然地接過他的話語,無語地看司甯,“抄寫是最快的記憶方法,記不下《無量真元心訣》,後面的那些劍招法術你一個也别想掌握。”
真有他說的這麼玄乎?他不會是看我不順眼故意诓我的吧?司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凜川,凜川點頭表示祁煜說得對。
“師傅!”司甯跺着腳再次撒嬌,請求凜川網開一面,他會認真背下來的,但他不想寫。凜川無動于衷,他要後天就見到他抄好的心訣。
“後、後天?”司甯傻眼了。
祁煜挑着眉毛笑了,《無量真元心訣》的體量至少是宗規的兩倍,這下司甯可有得寫了。司甯也明白這一點,不敢再耽擱,他趕緊跑回房間去寫。
司甯走了,童子也走了。凜川站在書房門口,揚颔示意祁煜随他進門。
祁煜跟着他走進房内。凜川從屏風後抽出一把他從未見過的椅子,椅子是新做的,散發着醇厚的檀香。
“坐。”凜川比着椅子對他揚臂。祁煜搖頭,“交完宗規我就走。”凜川眼神暗下來。
祁煜将宗規放到書案上,轉身欲走,凜川拿起那份宗規喊住他,“這是你自己寫的?”
祁煜腳下微滞,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當然。”凜川挑眉,沒說什麼。他把那些寫着宗規的紙放到案頭,對再次拔腿欲走的祁煜道,“你在躲我。”
祁煜停下腳步,扁嘴,“師叔是正道第一人,是無數人奉若神明、想見都見不到的凜川真君,我怎麼會躲?這一定師叔的錯覺。”
童子托着茶盤從外面走進來,茶盤上置着兩杯茶,凜川将其中一杯放到祁煜身前的桌案上,“既然沒有在躲我,不妨坐下來給我講講你在山下除魔的事。”
現在想聽,早幹什麼去了?祁煜回得很幹脆,“忘了。”
凜川長睫落下陰影,“無妨,等你什麼時候想起來再和我說也不遲。”
祁煜抱臂冷哼,“恐怕不能如師叔所願了,因為我一輩子也想不起來。我要去打坐,還要去後山練劍,就不打擾師叔了。”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挽留無果的凜川孤零零地站在書房,看着那張連碰也沒碰過的椅子,以及桌上那杯連茶蓋也沒掀開的茶,眼底蔓出落寞。
*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上午寫,中午寫,晚上寫。緊趕慢趕,司甯手都快趕廢了,終于趕在凜川規定的日期内把《無量真元心訣》抄完了。
長時間的伏案書寫讓他精疲力盡疲憊不堪,去凜川書房交任務時腳步都是飄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