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黛玉正看什麼都稀罕,想深入地體驗市井生活。
若是從前的身體,她肯定早走不動了,自從生命值加滿,她可是天天用不完的勁兒,活力滿滿。
“這邊的街市我都還沒看呢,這麼多好玩好看的……”她一邊說一邊扭頭,被一個泥人攤子吸引,便走過去了。洪元坤好笑的搖頭跟上去,溫柔地站在黛玉身後,黛玉目不轉睛的看攤主捏泥人,洪元坤便滿臉慈愛的看着黛玉。
這是不打算坐轎子了,馮傑忙擺着手吩咐自己的随從小厮和轎夫:“快走快走,都走,不必跟着了!”
“老爺,奴才留下服侍您吧?”一個貼身小厮走了兩步又回來,微蹙的眉宇間寫滿糾結,嗫嚅道。
“服侍什麼?”馮傑壓低聲音,在太上皇跟前兒自己呼奴喚婢的,是嫌活的太長了麼?
“叫什麼老爺,那位才是老爺!”他眼神掠過前方,一腳踹在小厮腿上,“再遷延不走,我回去賞你三十大闆,再打發走出去,快走!”
所謂打發出去便是攆出去賣到别處,這對一個下人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小厮吓得腿都抖了,忙不疊的走了。
“小公子想捏個什麼樣的?”攤主滿臉堆笑的問,他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祖傳捏泥人,還不會走便在市井上厮混,上到高官顯爵下到販夫走卒,什麼人沒見過?看人有一手,這老先生和小公子一看便不是一般人,是财神爺!
攤主賣力推銷:“人物、動物、物什兒,我什麼都能捏,您瞧這小狗,還有小貓,捏的多像,不要一個?”
确實捏的惟妙惟肖,黛玉拿起來一個個看了,腦子裡産生一個大膽的想法,問:“能照着人捏嗎?”
他祖傳的手藝,照着人捏算什麼?攤主有點猜到黛玉的想法,眸光在眼前幾個人身上一轉,問:“小公子要捏誰?”
“捏他。”黛玉指着洪元坤,想到若真捏成了,自己就擺書架子上,爹爹堂堂九五之尊的太上皇擺在書架子上還有點好笑呢,她想着不由得嘴角帶出笑,問攤主:“可能捏的像?”
攤主摩拳擦掌:“小公子放心,不像分文不取!”
全程洪元坤未說一句話,隻是靜靜的、溫柔的,還有些縱容的看着黛玉。他珍寶似的捧在手心兒裡的女兒,能這樣肆意的笑,這樣從容的生活,讓他用什麼換他都願意。
攤主捏的時候黛玉便在一旁看,覺得哪裡捏的不好,缺些神韻或細節的話便指出來,先攤主還不樂意,嘟囔黛玉外行指揮内行,奈何對方用錢砸,顧客是上帝,哪怕顧客讓他捏成一坨屎他也認了。
漸漸地竟然發現黛玉的說法有很多獨到之處,他照着捏,人物神态果然愈發精準,隐隐有脫出泥胎的感覺,仿佛吹口氣兒那泥人便能活過來心下大驚。他從記事起便學捏泥人,每日從天明捏到天黑,日日捏月月捏,不知不覺捏了三十餘年。
人人都說他手藝好,捏的像,之所以能捏的惟妙惟肖,并非什麼技巧,唯手熟耳。
但聽今日這位顧客之言,忽然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泥人還可以這麼捏。
“小公子可是精通繪畫?”他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黛玉笑了笑,謙遜道:“學過幾年,平日也愛畫些花鳥人物,不敢說精通。”
“這便是了。”攤主恍然間把一切都想通了,似乎腦子裡有兩根不相關的弦兒聯在一起,靈光乍現,“原來捏泥人不能僅僅隻靠手熟,還需要研習繪畫技巧。”
他滿臉崇拜和感激的看着黛玉,忽然離開攤子,跑到黛玉跟前兒拜了又拜,黛玉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下意識的将身子往旁邊側了側,避開了。
“小可捏泥人三十餘年,竟是坐井觀天。今日聽小公子一言,方是大徹大悟,聽說文人有一字師,改正一字便能當老師,小公子可算是小可的老師矣,請受我一拜!”
說着又要拜,黛玉覺得自己不過随口一說,當不得他如此大禮,忙擺着手避開。
她往哪避,攤主便往哪拜,眼見着若不受了他的禮,隻怕拜到天黑都拜不完,黛玉隻好受了,笑道:“禮我已經受了,大叔你快起來罷,好多人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
那攤主也是灑脫之人,哈哈一笑便起來,看了一眼擺滿泥人的攤子,大手一揮,将滿案的泥人掃落在地。
“大叔你……”黛玉詫異,“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