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豪氣的一揮手:“隻有匠氣沒有靈氣的死物,不要也罷!”
此刻,尚還完整的泥人隻剩攤主手裡握着的,黛玉要的那個。幸虧這個沒有摔壞,黛玉想,說實話這泥人捏的還挺像,神态也不錯,若是摔成大餅臉或是缺胳膊少腿,她總覺得像是爹爹被人虐待了似的。
攤主又把原來這個泥人修了又修,反複雕琢,做的更加精妙絕倫,黛玉拿到成品,在洪元坤臉旁邊比了比,還真像是縮小版的本人。
對攤主的手藝很是滿意,黛玉讓王一心多給他幾兩銀子,然攤主不僅不要多出來的,連原本的手工費都不肯收,還說他常年在這裡擺攤,以後黛玉想捏什麼,隻管找他,分文不取。
他态度堅決,黛玉也隻好作罷,暗道不想這這市井小攤的攤主竟有此仗義之人。
黛玉把泥人放在手心兒,捧給洪元坤看,“您瞧,捏的還不錯吧?”
洪元坤看那泥人,與自己一樣的眉眼,一樣的嘴巴,一樣的鼻子,甚至神态都像了七八分,心裡竟然覺得有些新奇,又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他看向攤主,說:“給犬子也捏一個。”
黛玉拍手叫好,又道:“攤主隻給我一個人免費,您要捏,可得付錢。”
洪元坤哈哈大笑,撚着胡須:“我付雙倍銀錢,捏好看點。”
攤主忙道:“不不不,您也不收錢——”
“不行大叔!”黛玉擺着手,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一碼歸一碼,你若不肯收,我們便不捏了。”
攤主知她的心意,拱手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就對了。”黛玉眉開眼笑,眼珠子一轉,落在馮傑身上,道:“這位大人要不要也捏一個?”
馮傑正震驚于洪元坤的那聲“犬子”,腦子飛速運轉,太上皇一共五個兒子,長子也就是先隐太子因犯了事被廢,熬了一年多便薨了,次子自小體弱,沒到分府的年紀便沒了,三子便是當今聖上,四子乃是安王爺,年近不惑,五子靖王年近二十,常年駐防邊疆,況那靖王在京時自己見過,絕不是眼前這小公子!
這聲“犬子”從何而來?
難道是哪位宗室的子弟,太上皇喜歡,便接在身邊,當成兒子教養?
雖然腦子忙碌,馮傑也留心着外面的動靜,聽見黛玉問她,忙道:“自然是要的。”
看向攤主,狀似自然的把人打量幾眼,道:“勞煩兄台捏仔細點,我也出雙倍銀錢。”
小公子有心給仗義老闆拉生意,他得支持。
王一心也跟着湊熱鬧,躬身湊在洪元坤黛玉跟前兒,笑道:“小公子可否賞奴才一個恩典,奴才也想捏一個……”
黛玉笑道:“你自己出錢,還不是自己說了算,想捏便捏。”
“多謝小公子!”王一心即刻同攤主說了,自然也是雙倍銀錢。
另幾個小太監也想有樣學樣,被王一心瞪了一眼消停了。配合郡主給攤主拉生意自然好,可捏一個泥人要耗費不短的時間,兩位主子還有别的地方要去,哪裡有那麼多時間耽擱?
洪元坤眸光掃過王一心,暗道這老小子也學精了,都不問他,改問黛玉了。
還有馮傑這厮,一個比一個會賣乖。
忽然一陣吵嚷之聲傳來,隻聽有人喊:“小崽子,還不停下,看老子抓住不打斷你的狗腿!”
聲音未落便有一個十分瘦小、衣衫褴褛、滿臉髒污的小孩兒跑過來,懷裡抱着一個比他臉都大的燒餅,一面跑一面低頭啃燒餅,把滾圓的燒餅啃出一個月牙似的缺口。一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在後面追,嘴裡還罵罵咧咧。
那小孩子慌不擇路,一頭便裝在黛玉身上,洪元坤攔都沒來得及,眼看着黛玉被撞的後退幾步。一股怒氣從心底迸發,洪元坤眼睛都紅了,卻也來不及發,忙去扶黛玉。
“可撞疼了?”他一面緊張得查看黛玉有沒有受傷,一面焦急的問。
“疼……”黛玉捂着肚子,腰似乎受不了的彎着。泥人攤的攤主見她撞的很,有些站不住,忙把自己坐着的圓凳子搬來,洪元坤扶着黛玉坐下,一面焦急的吩咐王一心,“快找落腳之地,即可打發人快馬接宋玉安來!”
宋玉安醫術在太醫院首屈一指,黛玉的身子又是他親自調理的,隻有他來洪元坤才放心。
王一心也急得滿頭汗,聞言便要親自去,黛玉看着他們這興師動衆的樣子,無奈的在心底歎口氣,強忍着疼痛道:“等等,不許去!”
“怎麼了?”洪元坤問。
黛玉滿臉無奈:“我就是撞了一下,疼一會兒就好,不必這麼麻煩。說話這會兒我感覺已經好多了……”
洪元坤不放心,說:“最好還是讓大夫瞧瞧,别傷到内髒。”
“放心罷,沒事。”黛玉給洪元坤使眼色,“真傷到内髒我還能不知道嗎?”
她早問過017了,沒事,連皮外傷都不算,最多疼個幾分鐘。幾分鐘這個詞也是017給她普及的,說是比一刻鐘功夫還少很多。
洪元坤知道黛玉有個鬼神莫測的系統,她既然這麼說,便是沒事了。這才把心思從黛玉身上挪開,擡眼看撞黛玉那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