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女檀越遺失的簪子?”
左凝轉過頭,那僧人一隻手負于身後,另一隻手掌心正托着一隻栩栩如生的翠鳥玉簪。
左凝:......
系統慌忙保證:“我發誓這真不是我做的。”
左凝又氣又惱:“不是你做的,我方才又沒有什麼大動作,難道是這和尚從我頭上拔了還給我麼?”
系統氣得臉紅脖子粗:“這種手段用一次就夠了,用兩次難免落了下乘,我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左凝聽了此話,不免又有些狐疑地接過簪子,朝僧人行了一個佛禮,說了一聲多謝。
那僧人面帶微笑地看着左凝将簪子接過,溫聲提醒道:“女檀越,此去便是武當後舍,右行才是敬香祈福之所。”他眉目微斂,眉間有一道淡紅色紋路,叫人一眼瞧上去就覺得是襟懷磊落之輩。
此人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七絕妙僧無花,他向來城府極深,此刻有意打聽左凝的來曆,偏偏不直接詢問,反而将左凝當成了尋常來道觀上香的女客,好叫左凝自行透露身份。
“多謝大師提醒,在下家中與武當頗有些淵源,借住在觀内。”左凝道。
“原來如此。”無花微笑道:“即是借住觀中,料來與武當關系非比尋常,我聽聞嵩山左兄有一親妹,雪玉可愛,想來姑娘正是左兄的親眷了。”
無花口吻極為親厚可親,他自然不可能稱呼左冷禅為左兄,那他口中的自然是左凝的兄長左飛英了。
“大師認得我兄長?”左凝奇道,心中不由尋思原來嵩山派來訪武當已經人盡皆知了麼。
“貧僧乃少林寺無花,與左兄相識已久。”無花道。
“原來是無花大師。”聽到這個名号,左凝心中的疑慮頓時散得一幹二淨,雖未見過無花大師,但左凝早對無花的大名如雷貫耳。若是世界上品行高潔者能有個排行榜,毫無疑問,無花定然名列前茅。
所以這一定是系統的問題,她思罷又将系統數落了一通。
系統莫名含冤,心中委屈至極:“我真的沒有!興許是你自己掉的呢!”它接着嘟囔道:“這個無花和尚我怎麼聽着好耳熟。”
無花道:“不想你我同居嵩山十餘載未曾相識,反而竟是在武當方才相逢,說到此,不免想到了一個佛家典故。”
左凝也對無花頗感好奇:“什麼典故?”
無花微微一笑:“有一說,般若多羅尊者曾與峨山神女有三世之約,因轉世造化,尊者前塵盡忘。一日,尊者于江畔遇神女,神女問道:汝憶往事否?尊者對曰:不曾。神女道:既不曾,何複相見?尊者歎道:今日之事,蓋契昔因”[注1]
左凝聽他說什麼三世之約,蓋契昔因,隐隐有将自己比做神女的意味,心中已覺得無花說得有些旖旎,但偏生他神态自然,隻是單純在形容禅法的模樣,又叫她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索性不再亂想,靜心聽無花說禅。
無花說完,目光又落在了左凝的臉上,接着道:“意思大體是,今日的相遇都是因為前世的緣分因果,這也是說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一切緣法,如影随形。”
“他們說了這些話就沒後續了麼?”左凝不禁莞爾:“這尊者可真是不解風情”。
無花見她如清波芙蕖般的笑容,心中一動,他初時見左凝和那人的長相幾乎一模一樣,有意試探,然而左凝這一笑卻與他心中所想之人大不相同。
隻因那人的臉上,永遠也不會浮現出這般神色。
他本也有意将話題引至此處,便順着左凝的話糾正道:“左姑娘須知唯有五蘊皆空,六塵不染,方才可度苦厄以化衆生。尊者佛法高深,實是吾輩所望塵莫及。”
他頓了頓:“實則此番還有後續,神女再遇尊者,又授其一法,名為化度,後世常用此法度淨己身之污濁。”他想到這,又不免微微一笑:“有好事者聽聞此故,謠以神女授尊者三法,一法化度,一法璨華,最後一法卻是一句話。”
左凝已成功被無花勾起了好奇心,追問道:“化度是什麼?”
無花擡頭掃過廊外茂林,隻見林木莽莽,翠色濃郁,因着不久前才下過一陣細雨,光霧交融,片片樹葉都點綴着些許露色。
左凝順着無花的目光看去,聽無花道:“此處恰有霖露淨水,不如貧僧為左姑娘施一施此法。”
左凝自是滿口答應。
隻見無花從懷中摸出了一個虎口大小的瓷碗,看似輕飄飄往葉林中一拂,瓷碗卻是順着内勁激射而出,無花随之躍出,待幾息後回來時,瓷碗中已盛了小半露水。
“好俊的功夫!”左凝贊道,不禁暗自比較起無花與兄長左飛英的的武功誰更勝一籌。
無花輕聲道:“左姑娘,還請閉眼,少許得罪,望勿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