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絕佳冷飲,清熱消暑、甜爽解渴,一碗冰冰涼涼下肚,快活賽神仙~”
“累了乏了來一碗,精氣神立馬回來,隻要三文錢!”
老練得像枚地道的賣貨郎。
别說陸嘉茉被他驚呆,連一旁的蒸餅娘子都笑着打趣道:“小哥兒賣碗涼糕,說得跟賣神仙藥似的。”
她還以為盆裡裝的涼糕,就不曉得為什麼看起來黑乎乎的,沒見過這種樣式兒的呀。
陸嘉志便糾正:“我們這個并非涼糕,而是用仙草做的仙草凍,書上有寫,仙草味甘性涼,能清熱解渴,治熱毒,對皮肉關節酸痛也有一些效用,夏日吃很好的。”
涼粉草在中醫裡也有藥用價值,所以他才這麼相信這門買賣能做成。
畢竟平價、美味、養身,如此美食誰能不愛。
蒸餅娘子見他年紀不大,卻這麼會說話,忍不住驚訝道:“你在念書?”看姐弟倆也就是鄉下的泥巴娃子,有幾家農戶能舍得花錢送孩子念書?她不大信。
陸嘉茉聽出了她話裡的語氣,就有些不快:“我弟弟在跟村裡秀才念書識字呐。”
蒸餅娘子“哦哦”兩聲,原來如此,那這小哥兒說的豈不是都是真的?
站在兩米外的工人們早被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吸引住,定在原地豎着耳朵聽,直到蒸餅娘子回過神,笑着招呼道:“喲,老李來啦?”
竟是熟客。
蒸餅粗糙的一文錢一個,酥軟的兩文錢一個,漢子們平日裡掙得都不算少,隻是到底不是正經午食,碼頭還包飯的,衆人便紛紛買了一個酥軟的餅子填填肚子。
隻是,剛吞了一口,喉嚨就跟冒煙似的,又幹又刺,原本噴香适口的蒸餅變得難以下咽起來。
陸嘉志拿眼角瞥了一眼,便絲毫不做作地繼續吆喝:“仙草凍,夏日冷飲,清熱消渴,隻要三文錢~”
漢子們:“……”
那仙草凍雖是不曾見過,但黑裡泛褐,很像樹木,聞起來亦有一股草木清香,一下子叫人熱意都褪了兩分。
鎮上有些食肆夏日也會賣冷飲,諸如冷圓子、紫蘇飲等,放些窖藏的碎冰進去,冰涼清甜,分外解暑,但價格高不說,本質就是稀湯水,兩口呼噜完了,還不如灌兩口井水來得痛快,還不花錢。
不像這仙草凍,下肚還能有幾兩重。
那名年輕小夥便沒忍住,問道:“你家賣的這個,果真是冷飲?”
陸嘉志心想開門紅來了,連忙說:“你若不信,我盛碗給你嘗嘗味兒,要是假的,不收你錢便是。”
小夥子兩隻手搓了搓,有不花錢的吃食,不吃那不是傻子麼?
“快給我嘗嘗。”
陸嘉茉曉得弟弟的用意,用薄鐵片從最上面的那盆黑涼粉上輕輕刮了一片,裝在粗瓷碗裡,劃開成小塊,再澆上一點糖水。
如此看起來有小半碗的量,實際吃起來也就兩口的事。
小夥子捧着碗,舀了一勺送進嘴裡,果然冰涼爽滑,有青草的甘,卻不過分重,和糖水的甜混得恰到好處,幹渴的喉嚨即刻得到了滋潤,咬下去還緊實彈嫩,比普通涼糕口感還要好。他一下子吃完,還将沾在碗底的糖水都給舔幹淨了,歎一聲:“嗬,舒服。”
見到他吃成這副狗樣,哪還需要陸嘉志吆喝,漢子們忙不疊圍上來。
“給我來一碗!”
“我也要!”
“我要五文錢的!”
老李探進一隻腦袋,卻是問:“小哥兒說這仙草凍能治關節酸痛,可是真的?”
陸嘉志點點頭,又搖搖頭:“藥之所以有用,是因為對症,且用量足,咱們家的仙草凍雖然有一點藥效,卻不能同等于藥,吃了隻能舒緩些罷。”
又笑着補充:“可不能把真把它當仙藥吃,李叔是麼?您吃得舒服了,回頭再來吃就好。”
老李“哎”一聲,失望之餘又有點慶幸,這小哥兒說話實誠,是個好孩子。
也是,要真那麼神,還能隻賣三文錢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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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大川牽了牛回來,見到的便是自家仙草凍攤子被圍了個水洩不通——十幾名大漢,也有周圍逛街、做買賣的人過來買。
陸嘉茉見爹回來了,忙将一沓碗塞到他懷裡:“爹,快拿去河邊蕩了清水洗,不夠用了。”
他們隻帶了十個粗瓷碗,五個陶碗出來,完全不夠用。好在那些碼頭工人們不嫌棄自家兄弟口水,就着碗繼續盛來吃。
如此午時方過兩刻,三盆仙草凍便都賣光了。
還有幾個從家裡抱了碗過來打包的,就因為遲了一步,沒吃上。
“明兒再來啊!”茉姐兒熱情地跟他們約定好。
陸嘉志已經跟爹在翻來覆去地數錢。
仙草凍三文錢一碗,茉姐兒刀工傳自親娘,準頭好,一劃拉下去,蓋下來比碗口還寬,看着很是大份。
切碎了就半斤左右。
五文錢的就用大陶碗,不足一斤。
算毛利,攏共掙了一百七十文。
陸大川下巴都給驚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