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條件,每說一個雲鶴眉間的痕迹便皺得越深,聽到最後,他隻覺得三個都是霸王條約。
然而在雲岫轉頭望過來時,他舒緩眉宇,使用平生最柔和的語氣提示:“小崽,我們是兄弟,在爸媽面前表現得再恩愛,我們也不會有超越兄弟關系的感情。”
他的表情變化沒逃過雲岫的觀察,雲岫要的就是他為難。
現在為難,是因為有愧在心,可對他的愧疚又能維持多久?
日久生厭,以後就會變成嫌惡。
“我知道。”雲岫沒有生氣,無所謂道:“做好表面就足夠了。”
雲鶴又蹙起了眉。
他的弟弟,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長歪了,好在不是很歪,還有掰回來的可能。
雲鶴答應了三個霸王條約。
不過有一件事他要通知雲岫:“過兩天我要去B市出差,大概半個月回來,接你放學的條件要推遲實現了。”
“剛承諾就毀約。”雲岫輕哼道:“看在你理由正當的情況上,批準你的請假。”
雲鶴失笑。
這對他來說是種新奇的體驗,不管是父母還是下屬,都沒人敢這麼跟他說話。
雲岫回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雲鶴把他送去學校,回歸校園。
……
學習步入正軌,雲岫按部就班跟着老師上課。
雖說他不用太卷,也沒有參加各大比賽的想法,但Z大油畫系想畢業還是需要認真學習的。
尤其是他這種以往學習記憶零零碎碎,就比零基礎新手好上一些的人。
每日一歎,學習好難。
他剛慶幸距離考試還有很久,班級群就通知他們下周外出寫生,去C市的某個村子畫山水,為期十五天。
通知一出,聊天群一片哀嚎。
[說吧,多少錢,讓我死心。]
[上次去古鎮,連上廁所都要挨罵,我就想知道村子有獨立衛生間嗎?我接受不了旱廁!]
[别說了,味道溢出屏幕了!]
繪畫專業的學生家庭狀況不說多好,起碼小康,否則根本供不起美術生。
可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像雲家那樣的還是少數,大部分學生一聽到寫生就想到上千的費用,群裡愁雲慘淡。
你說交錢也就算了,起碼寫生環境對得起價錢,不然跟騙錢有什麼區别?
可惜好的風景大多沒有好的住宿條件,雲岫看着看着,也開始擔心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說起來,他還沒體驗過特别艱苦的生活,男二注定得不到主角的芳心,所以得到了不錯的家庭條件。
要是受不了寫生環境,中途退出會不會被挂科啊?
雲岫從床上爬起來,坐在椅子上唉聲歎氣,身邊也沒個同專業的同學,加了好友的同專業同學更是一句話也沒說過,莫名其妙就加上好友了。
蔣聽寒正在位置上學習,察覺這邊的動靜,摘下耳機關心道:“怎麼了?”
雲袖愁眉苦臉:“下周我們要去寫生,聽說在鄉下,我怕中途退出被挂科。”
他承認他有點刻闆印象,認為即使鄉下環境再怎麼好,房屋角落也會有各種蟲子,他沒好意思說自己特别害怕軟體動物和節肢動物,感覺很沒面子。
蔣聽寒不是繪畫專業的,不太了解他們專業的安排,一個個方法在腦子裡浮現,又一一推倒排除。
最終,他咬牙道:“我下周有個數學競賽,等競賽結束,我去鄉下陪你。”
“啊?”雲岫震驚,“你不是、你對我真好,但沒必要吧?”
蔣聽寒有潔癖,鄉下不适合自己,更不适合他啊!
他隻是怕蟲子,蔣聽寒是怕泥土、灰塵,乃至鄉下的一切,到時候究竟是誰陪誰還兩說。
然而蔣聽寒聽他這麼說之後,更加堅定去鄉下的想法,并且有理有據道:“醫生一直建議我不要放任病情的發展,嘗試接觸讨厭的東西,改變認知,多看看正常人的反應,但我發現完全不抵觸的人隻有你,我想跟着你改變自己。”
雲岫第一次聽他一次性說這麼多話,為潔癖舍友不抵觸自己而感到受寵若驚的同時,也為舍友嘗試改變心理認知的勇氣感到敬佩。
先前說過,輕微潔癖隻是個人的生活習慣,不影響生活。
但嚴重潔癖是一種心理疾病,是強迫症的表現。
蔣聽寒最近有從輕微潔癖向中度潔癖轉變的趨勢,雲岫聽過重度潔癖患者不得不進精神病院的例子,他不希望舍友變成那樣。
話說到這份上,雲岫不答應未免太不近人情。
“好吧,到時候你競賽結束,我要是有時間就去接你。”
一般美術生寫生的地方都有跟校方合作,多一個同校學生參觀遊玩,還不用保證對方安全,對村民來說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不愁進不去。
舍友舍身相陪,雲岫暗暗決定,一定要讓舍友全須全尾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