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一起押下去仔細審。”
他頓了頓,又瞥了眼景貴人。“至于景貴人,暫且禁足,查明後再說吧。”
“陛下!”景貴人怔怔站着,眼圈迅速紅了。
皇帝口中所謂的“兩個”,指的自然是雨兒和阿雲了。話音剛落,自有宮人上前捂嘴抓手拖人一條龍帶走,動作輕巧熟練,完全沒給兩人任何掙紮反應的機會。
景貴人則無力跪在了地上,沒看被拖出去的阿雲一眼,哭得通紅的明媚杏眼隻哀哀注視在皇帝身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周熠沒再多看她,隻神色不耐地問身邊人,“蘇林恩他們還沒查完嗎?”
“回陛下,”被詢問的小太監十分緊張,一個大幅度躬身,“應當是快了,奴婢這就去催一下!”
“快去!”
“是!”
小太監一路小跑地推門出去了。
房裡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景貴人壓抑不住的抽噎聲斷續響起,向衆人展示着她的存在感。
皇帝下了命令,她本應和兩個宮女一起被帶出去,送回宮裡禁足的。但事情沒結束,她不死心,豁出臉面賴着不走,皇帝也沒明說讓她現在就回去,一時間宮人們也不好強行動手,隻能由她跪在地上這麼哭着。
娴貴人扶了她一把,将人往旁邊拽了拽,拖離了中心位置。麗嫔冷眼瞧着,忍住沒說出什麼話來。
婧月順勢往後面避讓了一下,安安靜靜躲進角落的陰影裡,趁機悄悄活動膝蓋和腳腕,換了一個站立的受力姿勢。
好久沒有這麼長時間的站立不動了,jio疼。
不管啥結果都好,快點結束吧。擁有讀檔技能的女人毫無代入感的這樣想。
不關心過程,她隻想拉進度條快進看結局。
門又一次拉開。
慎刑司的一名嬷嬷忽然走了進來,“陛下,雨兒說出來了一個消息。”
“說。”
衆人一起看去。
“雨兒承認萱草和苓草房裡的顔料罐是她的。據她所說,來自于蘭美人小主。”
“!”
婧月猛然擡頭。
吃瓜果然吃到自己身上了,隻是沒想到不是對芍藥花動手,而是顔料。
“陛下明鑒。”
她頂着衆人瞬間彙聚過來的視線,穩住心神,向皇帝俯身一禮,“嫔妾與怡才人并無往來,更無恩怨。再說了,若嫔妾真要害人,用什麼裝花粉不好,非要搭上一罐顔料?給她顔料罐做什麼,生怕别人查不出來是嫔妾宮裡的東西嗎?”
好像有道理。
大家也想顔料是做什麼用的,目光又重新集中到了嬷嬷身上。
嬷嬷聞言略一躬身,“奴婢已經将雨兒帶來,正在外面侯着。”
“讓她進來。”周熠擡了擡眼。
方才被拖出去的小宮女又一次被拽進了這間房裡,與之前相比,她整齊梳在兩側的頭發散亂開來,面色蒼白,外表再看不出其他異樣。
她渾身無力趴在地上,将臉深深埋下。
皇後打量她一眼,開口問道,“雨兒,你說這顔料罐是蘭美人給你的,她為何要給你這個?”
“不是蘭小主給的。”雨兒聲音低弱。
衆人臉色一變。
她頓了頓,繼續說,“……是蘭小主宮裡的青玉給奴婢的。”
“那有什麼區别!”麗嫔忽然罵道:“你這奴婢,說話不好好一次性說清楚!”
“麗嫔!”皇後不輕不重斥了一句,“你别打岔,雨兒你繼續說。”
“是,因為奴婢會畫畫,前些日子見得麗嫔娘娘和蘭小主以畫獲寵,搶了主子的風頭,便心生不平。奴婢用錢财賄賂了蘭小主宮裡的青玉,讓青玉偷偷帶了一罐顔料出來,想破解顔料調染的配方獻給小主,好讓小主也能用上,得陛下更多憐愛。
可拿回顔料罐後,奴婢發現罐裡暗藏了花粉,小主花粉過敏的事在渡月軒人盡皆知。奴婢知道事情不對,不敢再用顔料,又不敢将此事暴露出去,就私下把顔料罐子在後院挖坑埋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顔料罐又出現在萱草兩人的房裡,而、而奴婢的衣物又被埋了進去……”
哦豁。
好一出波瀾起伏的戲劇。
衆人的目光又回到了婧月身上。
婧月仍然神色自若,“口說無憑,可有證據證明顔料罐出自我的宮裡?你一個二等宮女,憑什麼收買青玉為她做事?”
“回蘭小主的話。”雨兒答道,“奴婢曾給了青玉一隻梅花制樣的珠钗,二兩銀子、還有一隻紋了梅花的藍底荷包。拿到顔料罐後,曾打開細看過,罐子底部有刻下的印記,青玉說,這是容春閣的宮人為蘭小主調染顔料時,為了區分不同罐子而手刻下的記号,每隻罐子上都有類似标記。”
她說完,有宮人立刻上前,擡起那隻顔料罐,向底部一看,果然有一處淺淺的印記。
婧月依舊鎮定。
“罐底幾筆印記而已,誰都能添上。梅花樣式的珠钗和梅花荷包更是宮裡最常見的樣式,如何證明是你送的?可還有别的證據?”
衆人屏息斂聲,靜靜關注她們的對話。
“回蘭小主的話,奴婢還有的。”雨兒不慌不忙,臉埋下看不清神色,緩緩道來,“顔料罐的花粉裡混了幾片花瓣,奴婢認得有一片花瓣不是尋常芍藥花,而是點翠飛霜。
因為此花顔色奇特,故而被奴婢記下,有空就會去看看。而點翠飛霜顔色素淡,不受主子們喜愛,一向擺在禦花園西邊的偏遠角落,奴婢認出花瓣後,曾專門去禦花園問過,近日來隻有蘭小主去過那裡。”
嘶,原來殺招在這裡。
婧月懂了。
看着宮人們從顔料罐裡翻出花粉包,從裡挑出一片幹枯的白綠間色的芍藥花瓣,她一時默然無言。
蘇林恩和翠翎很快回來,确定婧月宮裡确實少了一盒顔料。
證據确定無誤。
迎上周熠望過來的冷淡視線,婧月選擇了讀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