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顔料和芍藥的記錄都做好了。”
蘇林恩悄無聲息走上前,在皇帝耳邊輕聲說道。他聲量低微,但房内一片死寂,襯得聲音格外清晰,衆人都能将他的話語收入耳中。
婧月忍不住擡頭看去,正好和皇帝望來的視線對上。
“去查,翠翎一起去,皇後,你也派個人跟上。”
周熠的目光第一次朝婧月四人的方向看來,曾經溫柔多情的眸子古井無波,語氣平淡,“至于你們,有什麼想說的,現在可以開始了。”
“……”
婧月雖說早有心理準備,但見到他這般冷漠态度,仍然有些心驚。
落差感有點大。
曾經說着甜言蜜語,抱着自己溫柔纏綿的枕邊人,一夕之間為别的女人對自己翻臉無情,誰有接受的了呢?
唉……
她暗自歎氣。
倒不是傷心,她隻是心疼自己。
想想未來多少年,自身禍福榮辱都要挂在這男人身上,她就好心疼自己。上一輩子不知造了什麼孽,竟要和這種狗男人過一輩子。
“靜姿,你跟着蘇總管一起去吧。麗嫔三人先等等,查完再說也不遲。”皇後坐在一邊,看了一眼宮人捧到跟前的顔料罐,出聲說道。
靜姿應了一聲,跟着翠翎和蘇林盛一起,帶着人浩浩蕩蕩出發,分頭去了婧月三人宮裡核對顔料的和芍藥花的存用量。
皇後說完,又看向景貴人:“景貴人,叫阿雲的宮人可一起來了?”
景貴人趕緊站出來回話,“回娘娘,阿雲來了,現正在外面候着呢。”
婧月注意到她方才還熱得通紅的臉蛋已是一片煞白。大概剛剛才醒悟過來,皇後讓她将阿雲一起帶過來的用意。
“那就喚進來吧。”
名為阿雲的宮女就被帶了進來,阿雲看起來年紀不大,穿着二等宮女模樣,梳了兩條麻花辮,此時被帶着走到人群中心,怯生生的跪下行禮。
“阿雲,本宮問你,你與渡月軒的雨兒可曾熟悉?”皇後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宮女,直接開口詢問。
“回皇後娘娘,奴婢與雨兒是同鄉,當年一起進宮,關系比其他人好些。”阿雲不敢擡頭,隻趴在地上答話。
“那你們近日可見過面?”
“這……”阿雲聽了,忍不住擡頭向側面望了一眼,又想了想,謹慎答道,“這幾日倒沒見過面,最近的一次,應該是……應該是七天前。”
時間對上了。
皇後點點頭,繼續問,“七天前具體什麼時間,你們見面是為了什麼?”
阿雲将頭又深深埋在了地上,“具體時辰記不清了,大概是戊時三刻,見面是給雨兒送一包衣物,是雨兒先前托奴婢縫制的,她女紅不好,貼身衣物需要做得精細,因此時常讓奴婢幫忙。那天本和雨兒說好的,不防奴婢臨時有事脫不開身,才讓雨兒等的晚了。”
時間和物品聽起來好像也對上了。
皇後還待問些什麼。
吱呀~
靜容忽然快步推門走了進來,手上捧了一隻托盤,皇後見了便止住問話,側臉看向了她。
靜容向着上首兩人屈膝一禮,“啟禀皇上、皇後娘娘,那包衣物找到了,在後院的竹林裡埋着呢,埋得還挺深。也虧了埋得深,被帶出來的泥土與周邊略有不同,這才得以發現。”
這麼快就找到了?
衆人聞言,都忍不住探頭朝靜容手裡捧着的托盤上看去,盤子裡團着一隻髒兮兮看不出顔色的布包,極為小巧。
這都能從地裡挖出來,婧月暗自佩服。
阿雲和跪在不遠處的雨兒則神色大變,臉上出現了真切的迷茫不解。婧月注意到她們正暗中對視,眼神交流着,神色變幻不明。
“看來是費了不少心思。”皇後也感歎了一聲:“打開看看吧。”
”是。”靜容将托盤放在桌上。
一個宮人很有眼色的上前邁了一步,接過這隻髒兮兮的布包,在衆人注視下麻利解開,裡面正如阿雲所說,都是些女子的貼身衣物。
女子内衣被當着皇帝和太醫、宮人面公開展示,房裡的年輕女性都不禁羞澀紅了臉,遊移着别開了視線。
靜容卻神色不變,穩穩接過裡面的衣物,一件件檢查的很仔細,每件衣物都抖開了細查,一寸寸摸過去,又對着光細看。
一翻之下還真發現了不對。
“娘娘,這裡面貼了一層紙包。”
“不可能!”雨兒失聲驚呼,迎着衆人注視,她軟在地上,背上浸出了一層深色的汗漬。“不可能的,我、我明明……”
“紙包裡是什麼東西?”皇後問。
“啟禀陛下、皇後娘娘,”一名太醫檢查了靜容遞過來的小紙包,轉身對着上首兩人回禀,“紙包裡裝的是芍藥花粉。”
花粉!
好像破案了?
“哎呀。”麗嫔拍拍胸脯,明顯松了口氣,“這事算解決了不是?景貴人你可真糊塗啊,就算嫉妒怡妹妹得寵,也不能讓你的宮女做這種事,唉,可憐了怡妹妹的花容月貌……”
“不!”
“不是,嫔妾不知道……陛下,這不是嫔妾授意的!您相信嫔妾!”
景貴人看着被搜出來的紙包,嘴唇煞白,整個人明顯傻住了。聽到麗嫔這番話,她垂在身側的手顫抖了一下,轉頭陰狠盯着癱在地上的阿雲。
“賤婢!”
“賤婢,你快說,是誰指使你的?”
“不,不是的,奴婢冤枉!小主,您相信奴婢,這不是奴婢的,奴婢交給雨兒的時候明明沒有……”
“還敢胡說八道!你快說啊!”
兩個傻子,辯解都說不到點上,越描越黑可還行。
這不是給自己扣鍋嗎?
婧月看着簡直想歎氣了。
果然,對她們這番辯解,周熠态度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