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魔道畏懼、被古老的英雄承認,就連他五條悟也覺得隻能五五開的人,在這裡被說成了是廢人?
還有比這更好笑的事情嗎?
真是爛俗又惡心啊······五條悟擦了擦自己眼角不存在的淚水,分了一點眼神給那個端坐主位外表幾近雍容端莊的老婦人。
老橘子皮們,不管在哪裡都這麼惡心呢。
現在的冬耶,可是超——級優秀和耀眼,就像深夜的明珠般溫柔奪目,枝上的霜雪般潔白無垢,像是個遠離塵世的雲端處的存在,就是連他都忍不住狠狠拽下來塗抹色彩的人物。
哪有像你形容的這般不堪?
一定會後悔的吧?如果她看到了如今的景冬耶。五條悟這樣惡趣味地想着。
“才不是這樣!”一直低頭不語的玲珑館由美猛地起身,美麗的貓眼中蓄滿了淚水。
“冬耶他,擁有令世界垂憐的魔道才能!”
仿佛被壓抑到了極點在最後爆發,出身魔術名門卻不具備與之相符天資的玲珑館由美大聲地為自己孩子辯駁。
但是這并不能讓老婦為之高看一眼。
“無法修習玄門術法,不能繼承景家正統,就不配稱為景家的嫡子。”
依舊是毫無波瀾的語氣,就這樣給年幼的孩子的命運下了判決。
“母親!我才是景家的——”
“你還不是家主!”老婦厲聲喝道,打斷了男人的話語。
“我可以養着他,就算他不能繼承景家的術法,就算不能公布他的存在,我也可以帶着他、養着他。孩子需要我這個父親!”
“不,不用了。”
一直以大和撫子形象示人的玲珑館由美,在這時候否定了丈夫的話。
“由美?!”
“我會帶冬耶離開。”仿佛耗盡了全身氣力,這位柔弱的女人在這時候做出了決定,“我會帶冬耶離開,去找到适合他、能夠承認他天賦的地方。”
女人的步子輕微顫抖着,走向前抱住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小小男孩。他仿佛從未關注過這場在決定他去留命運的會議裡,那雙紫色的眼睛飄忽無神。
“冬耶。”女人的聲音輕輕的,像每一個哄孩子睡覺的母親,“我們走。”
母親牽着自己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帶着他往門口走去。
“帶走了,就藏好點。”
“······是,母親。”
······
伴随着大門的關上,母子二人的遠去,周圍場景的模糊扭曲,五條悟少見地沉默下來。
從之前在大英圖書館裡的情況來看,景冬耶至少有二十年的時間沒有得到巴瑟梅羅家的承認。
怎麼會呢,怎麼會這樣呢?
明明是那樣一個、驚才絕豔風姿綽約的人。
誠然,景冬耶是危險的,他太過強大的力量和人性缺乏的模樣沒有人會感到安全。
但是他在以一種常人無法想象的姿态守護人類和世界,五條悟是知道的,縱然那姿态讓他不爽到想要出手打人。
這樣的一群令人厭惡的家夥,冬耶就應該用那雙眼睛讓他們一個個的破滅掉而不是繼續在這裡肆意張揚!
景冬耶太過溫柔了——不,其實可能是他根本對于那些家夥的态度毫不在意吧。沒錯,他确實可能是這樣的人。
更加不爽了。
五條悟嘴巴都撅起來了。這樣的夢什麼時候能夠結束!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沖出去找景冬耶打一架了!
終于,周圍的一切開始清晰起來,但是仍然是一片黑暗。
隐隐約約地能夠看見一個個散發着暗綠色幽光的巨型玻璃管,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起起伏伏。
有點像冬耶之前泡眼珠子的東西。五條悟這樣想到。
他開始往前走去,待到一切都開始清晰,那泡在玻璃罐裡面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這、這是什麼地方?!
“哎呀真是吓到我了······不會是什麼魔術師搞人體試驗的地方吧······”
五條悟看得仔細,這些人的肌膚鮮活,胸部起伏着,隻不過都是以沉睡的姿态浸泡在其中,整個密室完全沒有自然光,透着一股陰森恐怖之感。
他茫然地在這裡打轉,企圖找出一點與景冬耶相關的東西——希望不會是他想的那樣。五條悟的拳頭突然緊了緊。
窸窸窣窣的,輪胎滾動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了,夾雜着幾個人說話的聲音。
“這次封印指定意外的順利啊。”
“是啊,不知道是誰執行的任務?”
“是巴澤特·弗拉加·馬克雷密斯,那個人間兇器。”
“哦哦居然是她啊,不過雖然巴澤特确實是最強的封印指定執行者之一,但是也不一定能完成封印這個怪物吧?”
“說起來确實也是,時鐘塔很少有人能夠單獨壓制住這一位了。這次聽說是對方主動放棄抵抗選擇被封印的。”
“诶?怎麼會,協會下達封印應該隻是為了魔眼吧?其實單獨把魔眼提取出來就可以了·····”
“話不能這麼說,畢竟這位的魔術特性可是傳承自巴瑟梅羅,你能想象嗎,他們居然要封印指定一位巴瑟梅羅······”
封印指定是什麼?
封印指定是以“保護”之名,拘禁、捕捉擁有稀世才能或觸犯禁忌的魔術師,将之監禁一生。
說話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已經有預感的五條悟馬上飛奔向前奔向那個玻璃罐——那鉑金色的頭發,那赤果地浸泡在液體中的熟悉的身形······
五條悟的腦子裡飛速地閃過了什麼東西。
被高層通緝的好友,在高專裡被關進封印重犯的密室即将執行死刑的乙骨憂太······
魔術師們推着人過去了,五條悟轉頭看見了,景冬耶緊閉的雙眼和蒼白的面容。
躁動了。
碎裂了。
有什麼念頭先于理智沖了出來,狂躁地、砸碎了這個夢境。
像鏡子破碎成一塊塊,又像是洩憤的沙袋被捶打着癱軟下來。
眼前一片漆黑,大腦也有些許空白。
五條悟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那些、莫名其妙的高層、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