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要讓他起身的意思。
蕭雁識不想再惹得薛韶發脾氣,從善如流地起身。
“吃了嗎?”蕭雁識遞了個台階。
“被你氣飽了!”薛韶瞪了蕭雁識一眼。
“那就是沒吃,”蕭雁識站在原地想了想,還是決意将這一點就着的二殿下弄出侯府,于是帶着人出了府。
一出侯府,走了三條巷子,蕭雁識都沒想好去處,便問薛韶,“殿下想去哪家酒樓?”
薛韶貴為皇子,這些小事哪裡需要他費心思,以前都是旁人再三請了又請,找好地方迎他過去。
被蕭雁識這麼一問,他都傻眼了。
未免暴露出自己的“一無所知”,薛韶随手指了一個方向,蕭雁識循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忽然反應過來。
“行吧。”
二人往那邊走過去。
前夜又下了一場大雪,地上的雪還沒融,薛韶深一腳淺一腳,走得有些費勁。冷不防腳下滑了下,吓得險些叫出來的瞬間,腰際被人托了一把。
站穩的瞬間,蕭雁識收回手,微低的聲音順着風逸散,“小心。”
薛韶抿着嘴,嗯了聲,也不知道蕭雁識聽沒聽見。
二人之間氣氛凝滞,蕭雁識帶薛韶上了樓後才好了些。
要了一盞熱茶和幾盤糕點,并三兩葷素适宜的熱菜。
蕭雁識将碗碟推到薛韶手邊,“殿下将就用些。”
“哦。”薛韶拿起筷子慢吞吞地吃,半晌才仿佛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蕭雁識,“你不吃嗎?”
蕭雁識搖頭,“今早吃過了。”
“哦。”薛韶又低下頭。
畢竟是天潢貴胄,薛韶挑挑揀揀吃了好一會兒,碟子裡的菜也沒少多少。
蕭雁識也隻當看不見。
“你那日說要來我府上。”薛韶擱下筷子,微垂着頭。
蕭雁識看了眼他頭頂的冠,精緻又清貴,“下官忘了。”
“是忘了,還是不願?”薛韶擡起頭,“十年了,你還恨我是嗎?”
他眼底含着怨怼,“不過一個小太監,你犯得上一直記着那件事情嗎?”
近乎于叱責,但蕭雁識卻恍惚了下。
原來那個小太監已經死了十年了啊!
蕭雁識七歲被送進宮,做了二殿下的伴讀。
他們二人年紀相仿,蕭雁識隻比薛韶大了三個月。
進宮前,蕭雁識在平北侯府就是個小霸王,阖府上下都縱着他,養就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結果七歲的生辰剛過,一道聖旨就将他召進宮。諸人都怕他受委屈,豈料他這小伴讀一點也不老實,一個月過去,金尊玉貴的二殿下反成了他的小跟班。
薛韶喜歡黏着蕭雁識。
蕭雁識卻有點煩這個小殿下,因為這小屁孩太愛哭了,動不動就抹他一身鼻涕。不過小半個月,從侯府帶進宮的衣裳都被薛韶嚯嚯了個遍。
某日,蕭雁識的娘親又給他送來幾身新衣裳。
這一次蕭雁識珍而視之,下意識離薛韶遠遠的,唯恐自己一身新衣裳又遭“毒手”。
卻不料還沒兩日,就又被薛韶扯壞了一隻袖子。
蕭雁識氣得小臉漲紅,捂着袖子跑了。悶頭一通亂跑的結果就是——
迷了路。
時值初秋,大雨說來就來,蕭雁識兜頭被淋了個透。
然後便崩潰地站在雨裡大哭起來。
淚水混合着雨水,眼前霧霧蒙蒙,不知什麼時候身後來了個人,扯着蕭雁識就往假山下躲,“這麼大的雨,不怕淋壞了嗎?”
眼前的人穿着太監常服,個子隻比蕭雁識高半個腦袋。
但出奇的,蕭雁識覺得心安。
“你叫什麼名字?”小太監問。
“蕭雁識。”蕭雁識帶着哭腔,還不忘捂着自己的袖子,“……你,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