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人界與魔界的交際處——拂靈山下,一家小茶攤。
天際昏黃,烈風卷起沙土,一片蕭涼。
磨損發白的木桌上擺着鏽迹斑斑的紅銅茶爐和幾隻破碗。
一位客人正端坐着,捂着茶碗,慢慢啜飲。
許是太久沒見人影了,茶攤老闆捺不住好奇,一邊抹桌子,一邊偷瞄這位稀客。
這人看起來年紀很輕,面容雅俊,眉眼冷冽,一身白衣勝雪,腰間挂着塊碧色玉牌,交錯地背着兩把長劍。
一把通體銀白,劍身修長。另一把則被血迹斑斑的的布條纏滿,透着詭異與肅殺。
正是把陳玄的怒喊抛在身後,一路向着魔淵來的顧煋。
不過為了避免可能出現的麻煩,他稍稍改變了下身形和容貌。
老闆雖然好奇,但看到那把血染的劍後,悄然移開了目光。
他招待過形形色色的人,練就了識人的眼力。而這個年輕的劍修,一看就不凡。
從那枚色澤瑩潤的腰牌來看,許是哪個名門正派裡教出來的弟子,背劍出來遊曆。
拂靈山本就在人界邊緣,又毗鄰兇險萬分的魔淵,放眼望去荒涼寂靜。
兩邊的樹木枝葉凋零,蔫蔫恹恹。
少年劍修仰頭飲盡了最後一口寡淡苦澀的茶湯。
“老闆,結賬。”
他的聲音也清亮,聽了讓人很起好感。
“好嘞——來了!”
茶攤老闆把抹布往肩頭一搭,接下了少年遞過來的兩枚下品靈石。
“仙家這可是要往魔縫裡走啊?”
猶豫半天,老闆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是。
老闆拈起缺口的瓷碗,暗自歎了口氣。
“仙家,小的這麼說冒犯了,但,能不去還是别去了吧。”
“怎麼?魔淵裡的情況這麼嚴重嗎?”
顧煋挑眉,開口問道。
“哎......”
“您是不知道,這半年來,咱沒看到一個修士進去後再活着出來的!”
顧煋當然知道,他本來就是為了解決魔淵異動才來的。
陳玄氣歸氣,還是給他傳了一段魔淵的情報。
最近一年來,魔淵裡兇獸躁動,禁制失控,不少借此前去魔界曆險、通商、尋求機緣的修士折損在裡面。
情況不明,小心為上——陳玄
給我帶兩套回來。——陳玄
不過因為情報相當簡潔,他很樂意聽老闆多講幾句。
所有的信息在流傳的過程中,難免會被添油加醋,缺頭漏尾。道陽派作為人界第一門派,得來的消息肯定不比這茶攤老闆更詳細真實。
“......我親眼看着,那些進去的修士缺胳膊斷腿,滿身是血地出來......“
”從一開始零星幾個人負傷,到整個隊伍折損大半,最後,就再也沒有人出來過!”
老闆眼中流露出俱意,那慘烈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先前僥幸活下來的人說,那些兇獸體型大得不正常,一個個殘暴無比,極難對付!而且它們會成群結隊地等人倦怠的時候再偷襲......就像成精了一樣。”
顧煋聽到此,手指輕輕敲着桌面,眼中若有所思。
他道:“如果隻有獸群,倒不至于讓所有人都折在裡面——畢竟從魔淵到魔界,或者原路返回,最多隻要一天半的時間。”
那茶攤老闆繼續講:
“您說的是,畢竟敢去魔界行走的修士們,實力必然不俗。“
”但最要命的是,魔淵裡走不出來了!”
“哦?走不出來了?那人豈不是要白白耗死在裡面?”
顧煋顯然來了興趣,不由得向老闆傾身。
魔淵的禁制隻禁魔族,并不禁人族修士。
凡是進入的魔修,修為都會被極大限度地壓制,而且會迷失方向,活活困死在裡面。
雖然聽上去很不講理,但這是千年前仙魔大戰留下的東西。
這樣一解釋,就合理多了。
“那可不是!不管是法器神通還是尋路口訣,通通都沒用。之前那些活着出來的,都是僥幸撞到了來時的口子。”
“原來如此。”
原來禁制是這麼個混亂法。
顧煋聽罷,也懂規矩,掏出三塊中品靈石就推向老闆。
“哎......小的就閑得說說,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使得。”
老闆摸着滑涼适手的靈石,皺緊的眉頭舒展開,望向顧煋的目光更親切了。
于是又吐露出一個秘聞。
據最後一個逃出生天的幸存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