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時幹擾魔淵禁制的法陣消失了......一方墨黑且規整的法陣在原處冒出來,迅速地取而代之!
顧煋想用止緣的鋒刃來止住這一變化,但也隻是拖緩了數息。
異變驟生,大勢已定。
他落入了圈套。
坑裡祭台上的血紋,和那些修士的屍身一樣,也是轉移注意力的幌子!真正大頭的,恐怕就是眼前這處規模更要龐大幾分的墨色陣法!
如果他猜得不錯,祭台上的小陣對踏上去的他二人也沒什麼效果,單純就是為了混淆視聽,讓他擔憂殷寂連而已。
顧煋心系殷寂連受來頭不明的法陣影響,必然會帶着他盡快離開魔淵,再做打算,而想出魔淵就要破外頭的大陣。
顧煋并不擅長解陣,加上不想拖延時間,怕夜長夢多,又生異變,于是八成會用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靈力硬灌,直接把陣充爆。
破陣的餘威雖然能被控制,但殷寂連現在到底和凡人無異,顧煋定不敢把他帶到身邊——
顧煋也确實是這麼幹的,他要殷寂連看好青衣人,一個人去外面破陣。
顧煋思緒飛轉,眉心緊簇,幾乎在瞬間就想通了這一層套一層的圈套。
而就在顧煋離開的那短短一段時間内,陣法趁機被啟動。
他不禁有些咂舌。
這幕後主使好缜密的心思!一環套一環,詭計層出不窮,更可怖的是,竟将自己的心思摸得這樣通透。
隻是......他同樣也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
所以臨走之前,特意把那作亂的青衣人捆成了粽子,一根指頭也動不了。就算是殷寂連一個凡人,看苗頭一不對,也能用他那把劍先下手為強。
顧煋心頭突然跳出那青衣人嚣張萬分的一句話!
“你可以一劍捅死我,但隻要我一死,這陣法就會立即啟動——”
然而顧煋這時明确地感知到,這新陣上空正逐漸彙聚起一股玄妙的力量,像洶湧的漩渦,擺着一副吞噬一切的架勢,直沖坑中殷寂連的位置而去!
目标竟是他留在坑裡,護在身後的小徒弟!
“殷寂連!”
電光火石間,顧煋福至心靈,突然搞明白了裡面一切的彎彎繞繞!
是殷寂連啟動了陣法,恐怕自己前腳剛走,他就提劍殺了青衣人!
百分百是故意的!
這混種,怕是事情鬧不大,根本沒和自己一條心!
百般提防,居然漏了自己身邊的人......他還真沒想到,自己閉了十年關,一出世就吃了這樣一個悶虧。
顧煋心頭不禁火起,啧了一聲,轉身就朝坑中飛射而去。
坑中。
殷寂連依舊提着那把重劍,和顧煋在魔淵第一次見他一樣,隻是劍尖沒在那青袍男人胸口。
暗色的血在劍刃下漫開,很快就在小祭台上積了一灘。
“......”
心髒被捅穿的男人歪着頭,臉上蒼白灰敗,一直以來那狡詐的微笑終于不見,他開口,聲音嘶啞,嘴角血沫争先恐後地湧溢出來:
“我就知道......”
劍芒閃了一下。
“......你知道什麼?”
殷寂連冷冷地彎着嘴角。
“想用我來作局,給他下套?也不看你有沒有那個命。”
鐵鏽味兒蔓延在整個狹窄的地穴裡,濃到令人作嘔。那一襲最普通的修士青衣已經被染成血衣。
“......我叫、薛...證道......”
氣若遊絲的的聲音,報上了自己的名号。
“我們...還會......再...見。”
說完最後一個字,薛證道的眼中光芒徹底熄了下去,他那普通至極的面容上凝了一絲淡淡的笑。
這笑很奇怪。
薛證道身死道消,一雙眼睛都沒合上,按理說多少會有不甘和怨恨,但殷寂連卻覺得這個死人的微笑裡,竟有幾分有恃無恐。
默念了一遍對方臨死前的詭異話語,殷寂連眉心微皺。不過他沒思忖多久就從血肉裡拔出了劍。
血已經不再湧。
本來按他的習慣,要擦拭刃上的血,讓劍雪亮幹淨地收回劍鞘。但殷寂連手一松,任憑這把陪了他大半生的劍落地。
反正也要死了......
他嘴角的笑意逐漸苦澀起來。低低地笑出了聲。
“用我來做局......你們還是不了解他。”
“他那樣冷心冷情的人,巴不得我死了,少一個禍害。”
他把劍扔一邊去,沒走幾步,人就斜斜栽下。
幾乎是薛證道咽氣的同時,整片地面就開始劇烈地搖晃,這處草草挖出來的小坑裡更是搖搖欲墜,殘破不堪,沙石土塊飛濺,随時都有塌方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