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想要找出是誰摔的。”
白夫人捋了捋頭發,淡淡道:
“我摔的,怎麼了?”
白家兩人神色微變,楚星野差點直接笑出來,陳明湛已經笑出來了。
白夫人走下樓梯,順手把擺在角落的花瓶一起摔碎。
脖子上的匕首摔落在地,楚星野看見司哲雅轉過身去,仔細去聽的話,會發現他的尾音輕輕發顫:
“媽媽,”
“……可以問一下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畢竟,這是父親最喜歡的藏品。”
白夫人掏出一支煙,嘴裡吐出一片雲:
“他人都死了,無所謂吧。”
整個正廳内一時間陷入詭異的寂靜。
原因無他,
白董事長兩個星期前才在一場與聞家HY集團的合作發布會中露面,而且三大财團掌權人之一死亡的消息怎麼可能被按住這麼久,實在是不合常理。
楚星野拼命地在心裡祈禱白夫人是在胡說八道,
他環視四周,發現居然沒有一個人反駁白夫人的話。
……不會吧,
那可是利明集團董事長诶,死掉了诶,你們沒有反應嗎?!
陳明湛少見地露出了沉思的神情,楚星野的雙手下意識地摩挲着褲腿,像隻不安應激的流浪貓。
不會吧不會吧,是真的?!白董事長真死了?!
這是他能知道的嗎?
人為什麼要長耳朵,他為什麼要來白家?!
司哲雅的雙手垂下來,瓷器的碎片散落一地。
他手上的血也滴答滴答地往下流,嘴巴裡喃喃自語,聲音細如蚊聲:
“不會的,不會的。”
“爸爸是不會死的,他隻是出差了。”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有傭人靠近他,企圖包紮他的傷口,卻被司哲雅一把推開,直直撞在牆上,骨骼發出一聲脆響。
應該是骨折了。
白和禮用手勢示意傭人們退下,白家的大門被打開,天已經黑了,像一片紫黑色的銀河在靜靜流淌。
陳明湛二話不說拉起楚星野就走,他們在夏日的晚風裡奔跑,穿梭在白家莊園的小道上,白天鮮妍明豔的珍貴植物在夜間披上暗色調的濾鏡,比夢境更詭谲,比地獄更夢幻。
楚星野的眼睛有輕微的夜盲,至少此刻,他的全世界都是朦胧模糊的,隻有掌心傳來的溫度是真實詳盡的。
楚星野在心裡感慨,
其實蠢貨也有蠢貨的好。
白家大門停着一輛青藍色的法拉利,車身塗鴉着漫威人物,粗糙浮誇的塗鴉和出格的顔色彰顯着主人肆意的性格。
陳明湛沒有帶司機,自己坐上了駕駛座。
楚星野原本打算坐後座,然後就發現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力,跑車隻有兩個座位。
少年在陳明湛邊上坐下,因為夜盲笨手笨腳地插不好安全帶,陳明湛俯身過來按住他的手,卡扣啪嗒一聲接好。
跑車起步,陳明湛的聲音被迎面而來的風吹散:
“笨手笨腳的,”
“真不知道一個人該怎麼辦。”
楚星野沒聽清陳明湛的話,垂着個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明湛覺得楚星野耷拉個腦袋跟隻小貓似的,很可愛,無所謂他聽沒聽進去自己的話。
楚星野突然問道:
“今晚……你為什麼會來白家?”
陳明湛輕踩油門,兩肩微聳:
“我看到你加入飛鷗的公告了,去找聞暨白問問情況。”
“我到他面前一頓質問,結果他頭也不擡。”
“最後輕飄飄丢下一句,如果你這麼關心楚星野的話,不如直接去白家問它本人。”
“害,我當時一聽你在白家就急了,直接過來了。”
楚星野點點頭,沒想到還真是那條飛信發揮的作用。
等等,他當時給聞暨白發了什麼來着?
想不起來了,應該不是很重要吧。
陳明湛語氣又輕下來,很奇怪地用一種認真的語氣在說話:
“喂,對了。”
“你應該也發現飛鷗有點不對勁了吧。”
“說起來,當初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地方,到處都是假正經的人,特别惹人煩。是我爸媽逼着我才加入的。”
“……總之,我和協會裡其他那些假正經不一樣。”
楚星野配合地點點頭,
他又開始發揮自己唯一的特長了。
陳明湛抿抿唇:
“所以……”
“我可以幫你脫離飛鷗,你願不願意?”
楚星野問:
“我需要支付代價嗎?”
陳明湛捋了捋自己的劉海:
“不需要向飛鷗支付。”
言下之意是需要向别人——比如他本人支付。
希望這個笨蛋聽得懂他的意思。
陳明湛想。
皎潔的月光下,楚星野鼻梁上淺淺的雀斑像一把天上撒來的星星,眼睛裡倒映着整片星空似的亮,秀美精緻的面龐美得朦胧。
楚星野說:
“謝謝,”
“但我不需要。”
青藍色的法拉利急停,流動的風靜止了,輕盈的心也落地了。
陳明湛按住副駕駛的人,他的眼睛似乎是紅的,隻是在夜間看不真切:
“為什麼?!”
“……都告訴你了,白家人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