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音慢條斯理道:“我若将誠妃娘娘的賢良名聲奪了去,誠妃娘娘豈非一無所有?為了綏安侯府着想,此舉好像并不妥當。”
蘭汀神色蓦地一變,“姜寶林!”
“怎麼?”姜令音眼眸微沉,不耐地道,“她争不過旁人,難道也不允許我去争嗎?”
姜令音冷淡的帶着嘲諷的質問聲一直盤旋在蘭汀的腦海裡,她渾身冰涼、魂不守魄地回到宜慶宮後,一言不發地跪在了姜銜玉面前。
姜銜玉被她的模樣吓了一跳,“蘭汀,你這是怎麼了?可是遇上什麼事了?别慌,先起來告訴我。”
蘭汀見自家娘娘這般溫和,情不自禁地失聲痛哭起來:“娘娘……”
姜銜玉不明所以,下意識地用手中的絹帕給她拭淚,又柔聲安慰道:“好了好了,瞧你臉上都哭花了,有什麼事值得你哭成這樣。”
蘭汀卻越想越替她覺得委屈。
娘娘這樣好的人,姜寶林怎麼能用那種話來侮辱娘娘呢?
倘若她如實說了出來,隻會給娘娘徒增困擾和苦悶,若是不如實說出來,娘娘便要被姜寶林蒙騙在鼓裡。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好……
蘭汀走後,杪夏憂心忡忡地道:“主子這樣說,若是誠妃娘娘以後想法子為難您可如何是好?您才入宮,暫無根基,誠妃娘娘卻在宮裡待了六年,又撫養着大皇子,奴婢怕您吃了虧,還無人能護着您。”
姜令音撫摸着姜銜玉送來的雲錦,眼也沒擡地道:“你以為蘭汀回去後會告訴她嗎?”
杪夏吃了一驚:“主子覺得蘭汀不會告訴誠妃娘娘?這是為什麼?”
姜令音點撥她:“若是旁人在你面前羞辱我,你會如實告訴我嗎?”
杪夏設身處地地想了想,趕緊搖搖頭:“奴婢不想瞞着主子,但奴婢也不想讓主子難過。”
這般說着,她恍然大悟:“所以,蘭汀壓根不會将主子的話說給誠妃娘娘聽。”
姜令音微微颔首,指着木盤裡的雲錦道:“杪夏,你同冬靈将這匹雲錦送去尚功局,讓她們全部制成手帕,再給我送來。”
杪夏瞠目結舌:“主子,您要将這匹雲錦制成手帕?為何不做成一身衣裳,您不是很喜歡雲錦嗎?”
雲錦有寸錦寸金之稱,色澤如雲霞般光麗燦爛,一向是姜令音喜歡的料子。“镂雲霞”也是由雲錦而得來,姜令音從母親手上得了這間鋪子後,便改了這個名字。
杪夏猶猶豫豫:“主子,您不喜誠妃娘娘,也别嫌棄雲錦啊。”
姜令音輕笑了一聲:“雲錦珍貴,我豈會嫌棄,隻是這花樣制成的衣裳我有了,不想再多一件一模一樣的,換成帕子後,用處更大。”
杪夏這才笑嘻嘻道:“是奴婢誤會主子,主子放心,奴婢這就讓冬靈陪我去。”
等杪夏和冬靈離開,喜盛彎着腰進來,悄聲道:“主子,方才是皇上送顧貴人回來的。”
姜令音擰了擰眉,“她遇見皇上了?怪不得回來的這麼遲。”
喜盛見她臉上沒有不悅,壯着膽子道:“恐怕今晚該輪到顧貴人侍寝了。”
姜令音一時無話。
其實已經不用再試了,陛下讓她入宮,就是給顧靜姝當陪襯,當靶子的。第一個點她侍寝,讓她出盡風頭,卻又借着祺充儀來敲打她,讓她無顔,成為後宮嫔妃們的話柄。而他真正在意的,是顧靜姝。
也對,顧靜姝可是吏部尚書蘇大人和雲麾将軍獨女燕氏的嫡親孫女,得了前者恩惠之人幾乎遍布天下,後者更是大名鼎鼎的武将世家燕家之女,顧靜姝是二人唯一的外孫女,自幼在二人身邊長大,陛下豈會不愛屋及烏呢?
就連二人的養子,年紀輕輕也被陛下調入了禦前的當侍衛,頗是君臣相宜。
和顧靜姝相比,她有什麼?又算得上什麼?
姜令音無聲地扯了扯唇,強将自己這突如其來的厭煩情緒壓到了心底。
或許,她應該高興才是。
若不是年齡恰當,背靠綏安侯府,她還不一定能入宮呢。
喜盛頭埋得越來越低,甚至屏住了呼吸,不敢觸碰她的黴頭。
可該來的還是要來,同住在鐘粹宮,一東一西看似被分隔兩院,但什麼動靜能瞞得過去呢?
當日晚上,尚寝局的女官便将顧靜姝接去了禦前。
後妃侍寝有兩種方式:一是嫔妃去皇上的寝殿,二是皇上親臨嫔妃的寝殿。而大多時候都是第一種。昨兒晚上若無祺充儀攪和,皇上或許是直接來熙和殿,但也不盡然。畢竟鐘粹宮離勤政殿實在遠,端看皇上的心情了。
姜令音漫無目的地想着,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