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望對雲栀的态度看着也很親和:“雲栀姑娘放心,陛下已經吩咐袁院判去永安宮給充儀娘娘診脈,往後,充儀娘娘可随時傳喚袁太醫。”
雲栀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她神色難掩詫異,“公公,陛下今日不來永安宮看看充儀娘娘嗎?”
慶望回以一笑:“陛下近來政事繁忙,充儀娘娘應該體貼陛下才是。”
他的語氣不重,可在雲栀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豈不是說,這段時日,陛下都不會來永安宮了?
姜令音聽完,沉靜的面容下起了些微的波瀾,她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走入殿内。
殿内确實如她所想的那樣寬敞明亮,偌大的宮殿兩側都是宮人,齊齊低着頭,唯有上方的桌案前坐着一名男子,一身寶藍色常服,頭頂金冠,好整以暇地看過來。
姜令音心中一頓,上前福了福身:“妾身給陛下請安。”
“平身。”
扶喻的嗓音低沉醇厚,宛若釀了許久的陳酒,無端地勾人心弦。
姜令音面上浮起淺笑,朝他看去。
扶喻的目光在她身上悠悠一轉,擡手指了指摞了兩堆的奏折旁的端硯,淡聲:“給朕研墨。”
姜令音緩緩走近,眉目一揚,試探似的笑問:“陛下不先問一問妾身會不會嗎?”
扶喻反問:“不會?”
見他不順着自己的話問下去,姜令音也沒覺得意外,她理了理鬓發上的絹花,笑而不語,轉身從侍奉在側的宮人手上捧着的銅盆裡淨了淨手,用棉帛擦幹,而後半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皓腕。在硯裡注了水後,她便慢慢開始研墨,動作熟稔,姿态優雅。
扶喻見她這般,又重新執起朱筆,在奏折上寫下幾個字後,卻下意識地擡頭看了姜令音一眼。
殿内的角落裡擱置了一盞香爐,龍涎香袅袅升起,濃郁的氣息在空氣中若有似無地牽動着。扶喻忽然覺得今日的香氣格外馥郁,他看着因微微低頭而鬓發垂落在臉頰一側的姜令音,目光低垂,落在她細長的手指上。
與宮裡旁的女子不同,她的指甲很幹淨,并沒有染上鮮豔的花汁,但白中卻泛着粉。
他想起自己初次見她時,心裡閃過的那一抹驚豔。
不可否認,她真的生得很美,且每一處都讓人無可挑剔。
沒有人不喜歡美人,扶喻也不例外,他現在當真為當初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而感到了一絲慶幸。
姜令音知道扶喻在看她,但她這次并沒有擡首與他目光交彙。與其過于頻繁與人對視,不如讓扶喻默默打量。她有足夠的自信,扶喻會對她産生興趣。
他是皇帝,也是一個男人,和這世間所有的男子并沒有什麼區别。
食色,性也。
她也不覺得以色事人有什麼不好,即便此道不長久,卻也能得一時之樂。她不會奢求過多,說不定,在扶喻沒厭棄她之前,她已經厭棄他了呢?
她對物件向來喜新厭舊。哪怕,那物件是她曾費盡心思求來的。時日久了,總不如新得的。
人,也是如此。
若能通過美貌俘獲九五至尊的青睐,難道不是她的能耐嗎?
姜令音一邊默默想着,一邊輕輕研墨,不知不覺中,時辰便偷偷溜走了。
扶喻突然有些郁悶和挫敗。
他本以為姜令音會趁着這個獨處的機會靠近他,或是勾引他,卻沒想到她隻是安安靜靜地研着墨,連擡眼看他都沒有,一次也沒有。
“用膳吧。”扶喻随意地放下筆,離開了座椅。
姜令音見他快步往偏殿走去,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在扶喻看不到的地方,她唇角蓦然揚起一個弧度,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桌上平鋪的奏折,也跟上他的步伐。
轉過半開的屏風,扶喻已經坐在八仙桌的上座,一桌子熱氣騰騰的飯菜,香氣四溢。
桌前并沒有擺放其他椅子,姜令音掃了眼兩側垂首而立的宮人,自覺明白了扶喻的意思,便走到了侍膳宮人的位置上。
扶喻目光一頓,卻沒有出言阻止。
姜令音喜歡美食,尤愛辣味。然而進宮後因着一直沒得寵,禦膳房給她的膳食都是清湯寡水,乍一見到色香味俱全的禦膳,她實在有些眼饞。
換作其他事,她或許還會隐藏起自己的想法,但現在——
她殷勤地往扶喻碗中添了好幾道辣味的菜肴。
試毒太監的工作也差點被她搶走了。
她過分主動,與方才判若兩人。扶喻看見碗中又紅又辣的菜,擰了擰眉,實在沒忍住道:“餓了就坐下。”
他原也沒想讓她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