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音啧了聲,示意杪夏往下說。
杪夏搖搖頭,隻道:“奴婢能打聽到的隻有這麼多,後來林貴人就因着謀害皇嗣被陛下打入了冷宮,沒多久人就沒了。”
姜令音素手摩挲着紙張,不知思索出了什麼結論,她蓦地一笑:“倒是有意思。”
因救皇嗣而晉位,最後又因謀害皇嗣而死。真的挺有意思。
*
瑤華宮瓊芳殿内,瓊嫔躺在軟枕上,一手支着下颌,一手撫着肚子,半眯着眸子,似是假寐。
她生得妩媚,巴掌大的小臉上畫着兩道細長的眉,此時,她的臉色有些憔悴,眉心也微微皺起。
瓊嫔喜歡裝扮自己,即便有孕,她也堅持每日上妝,雖說現在天色已晚,但她仍堅持着不肯洗漱。露微在一旁看着,心中擔憂不已。
直到宮女餘微掀開珠簾走進來,榻上的瓊嫔才慢慢睜開眼。
餘微笑着福身道:“禦前傳來消息,陛下今晚在勤政殿獨寝。主子放心,今兒姜寶林隻在禦前待了一個時辰,陪陛下用完晚膳便離開了。”
瓊嫔掀了掀眼皮,可有可無地哼了聲。
露微見狀,忙扶住她的胳膊,勸了句:“主子,您該歇息了。”
瓊嫔由着她服侍着起身,神色恹恹道:“陛下已經五日沒來看我了,是不是快忘了我了?”
露微一怔,趕忙開解她:“主子是有了身孕不得侍寝,陛下怎會忘了主子呢?陛下對主子的寵愛可是後宮的人有目共囑,待主子誕下了小皇子,陛下定會更加寵愛主子。”
瓊嫔沒有應和,她心中總有一種說不清又抓不住的擔憂。她當然也知道,隻有子嗣才是她後半生的依靠,可比起沒有盼頭的來日,她更看重當下的寵愛。
“可若非是我有孕,沁麗儀豈會有如此多的聖寵?”她眼眶微紅,指甲緊緊扣住露微的手腕,“這個月,陛下召見她的次數比我上個月還要多一次。”
瓊嫔眸底劃過一絲恨意,“臨華宮還有瑾妃和二皇子……早知如此,當初我便不該答應她,蕙妃若是還在……”
露微大驚失色:“主子!”
她顫聲乞求道:“主子,隔牆有耳,奴婢求您别再說了。”
餘微也附和着道:“主子,倘若蕙妃娘娘還在,您如何能得到陛下的寵愛呢?主子,您萬萬不能這樣想啊!”
當初的蕙妃就像是一座高山,壓的後宮所有女子都喘不上氣,有她在,誰也越不過去。隻有她沒了,其他人才有出頭之日。
瓊嫔強忍着内心的情緒,有些不甘:“可蕙妃若還在,陛下豈會這麼多日不來瑤華宮?”
話是這麼說沒錯。太醫說,孕中人多思,見自家主子這樣鑽牛角尖,露微隻能好聲好氣地安慰着她:“主子,明日奴婢按照往常那般去禦前給陛下送些糕點如何?陛下嘗了瑤華宮的糕點,必定來看望主子。”
瓊嫔聽罷眼前一亮,連連叮囑:“好,記着做陛下最喜歡的那道松子百合酥,用瑤華宮的食盒和碟子,還有——”
露微和餘微一邊應下,一邊扶着她上床榻。等瓊嫔歇下後,二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走到了屋外。
晚風有些涼意,餘微搓了搓手,小聲問:“露微姐姐,明日你當真要去禦前送糕點嗎?主子先前不是一向不喜沁麗儀這種做派嗎?”
露微面露無奈:“事急從權,隻能如此了。”
主子想見陛下,可若無召見,後宮嫔妃都不得私自前往勤政殿,唯有用送湯水和糕點這些法子來引起陛下的注意,讓陛下主動前來後宮。
餘微望着鐘粹宮的方向,忽然呢喃:“主子對顧貴人得寵的反應都沒對姜寶林的大,可姜寶林不過是去侍膳罷了,主子何必這樣着急?”
露微苦笑:“姜寶林的姿容太盛,主子心中擔憂罷了。”
而顧貴人,有那樣的家世在,入宮後即便不得聖寵旁人也不敢怠慢。
可她偏偏還算得寵,因而主子便是再急,也不敢輕易表露出來,怕惹了陛下不快。否則,其他宮的主子和娘娘們為何偏偏将顧貴人忽視了個徹底?
有所顧忌是一方面,觀望陛下的态度又是另一方面。
如今,誰也不知道陛下對顧貴人真正的态度是什麼——看的不是浮于表面的寵愛,而是真正的重視。
餘微不解:“可姜寶林也是綏安侯府出身。”
露微笑笑:“誠妃娘娘的父親是未來的綏安侯,可姜寶林的父母均已亡故,侯府出身,隻是名頭上好聽罷了。”
顧貴人不一樣。
她的祖父是曆經兩朝的吏部尚書,皇帝的肱骨之臣,他還曾教導過年幼的陛下,陛下登基後,也對他很是信重。蘇大人上表請辭後,陛下還給了他一個太傅的頭銜,還提拔了蘇大人的養子,年僅十多歲的蘇穆清不僅站在了禦前,還入了禦林軍,俨然一副下一任禦林軍首領的樣子。
顧貴人和姜寶林還未入宮前,各宮主子便都想法子将二人的事打聽完了,也是如此,衆人對于顧貴人敬而遠之。
餘微輕輕搖了搖頭,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