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晃晃悠悠開了近一個小時,從雜亂擁擠的城中村邊緣,經過平坦寬闊的大路,漸一幢幢高樓開始拔地而起,霓虹燈與汽車的遠近光燈在夜色中閃爍,将暗色的幕布渲染得迷離絢爛。已經漸漸接近了城市的中心,這裡遍地是商業街和商場,各種高端品牌層出不窮,私人銀行與五星級酒店相對而立,一派銷金窟般的景象。
婁陵在林立的建築之間下了車,身前是一棟高達二十層的酒店,極具設計感的玻璃磚幕牆彰顯出它的不凡。
他步履不停走進大廳,前台的接待注意到來人,辨别清楚後又收回了目光。左手側赫然就是兩台電梯,卻被他忽略得徹底。他徑直朝右側走去,穿過長廊繞到主建築之後,那裡竟也有一架電梯。
從外套口袋裡掏出的卡被貼上電梯感應口,沉重的金屬門自動打開了,走進去後,锃亮的金屬光面映出他修長的身影。轎廂内部隻有一個樓層按鈕——“九”,婁陵伸手按下,雙道門緩緩合攏。他在最後時分側眸朝門外看了一眼,神情漠然。
電梯再次打開,外面兩邊各站着一個穿制服拿對講機的高壯男人,他們在開門第一時間向婁陵看過來,面色不善。
婁陵沒分給他們一個眼神,隻在踏出電梯時擡起手,那張卡正夾在兩指之間,稍一使力就在他手中翻轉了一圈,将金色花紋和名字展現出來。
還沒走幾步,就聽見一道激動得破了音的男聲,比起一般偏渾厚的男聲,這人的聽起來格外尖。
“我的寶貝,我的救星,你終于來了!你不知道,那幾位祖宗、大小姐等了你多久!”
一個穿着制服,個子不高的男人從邊上一房間裡竄了出來,他長相和硬朗沾不上邊,勉強算是秀氣,臉上抹着白到顯假的粉底,湊近後身上的香水味不停往人鼻子裡鑽。這人胸前别着一塊銘牌,做工精緻,上刻“Jim”一名。
“我都說了你是後半場的,她們就不聽,一個勁兒說要加指名費,愁死我了……”
他貼在婁陵旁,一邊走一邊捏着嗓子抱怨到。
“你不應該很高興嗎?”
婁陵淡淡接了一句,依然自顧自朝走廊盡頭走去。
“高興是高興……可我也不敢要啊,這不得等你來嘛……”
走完了那段鋪着歐式地毯的長廊,婁陵推開右手邊的門,剛打算走進去,又聽見身後人說話。
“别的先不管,已經給打發了,那位樊小姐你一定得……”
“知道了。”
他的聲音有些倦懶,待門快合攏了,透過剩下的那條門縫,他掀起眼皮又補了一句。
“我先收拾。”
此時婁陵身處的房間格外寬闊空曠,并沒有太多裝飾,中心是一塊棕色的圓形地毯,上面放着一張小沙發,沙發對面就是一面長方等身鏡,旁邊則是一架落地燈,暗橙色的光線瞧着很是溫柔。
他脫下身上的外套随手丢在沙發上,接下來是t恤,長褲。視線掠過鏡面,鏡中的男人白皙纖瘦,身體的每一處看起來都恰到好處,側臉優美,連喉結鎖骨都精緻,肌膚在柔光下現出細潤的釉色,好似一樽長頸白瓷瓶。
白皙的腳踩在暗色絨地毯上,對比鮮明,令人聯想到滴落了牛奶的卡布奇諾。
婁陵走到邊上實木櫃旁,從中間那層取出一件白襯衫,又從下層照樣抽出一條西裝褲。兩件穿完後,他撈起衣架上的馬甲,一顆一顆系上紐扣,整個過程不急不緩,于慢條斯理中洩露出禁欲感。最後理了理領口,系上領帶後,手指又有意将它扯松了點,半挂在脖頸間。
全部弄好後,他握上門把手,剛要往下壓,卻突然頓住了。又隔了一小會,他忍不住半彎下腰,按住自己的上腹。
胃裡一陣陣絞痛。
長期的飲食不規律加之飲酒導緻他有了胃病。白日裡大半天沒有進食,不僅糖分不足,也害胃受了罪。
【都讓你好好吃飯了,你就不聽。】
小圓球飛到被捂住的部位,一股透明的數據流從它身上傳導出來。
【暫時止住了……一會人家讓你喝酒怎麼辦,要不今天請假吧?】
婁陵直起身,順手摸了一把小圓球,口吻冷靜。
【我不怕疼。】
他就這樣出了門,守在門口的Jim一瞬間眼睛都直了,開口就磕巴了一下。
“老,老天……”
随即又馬上反應過來,叫住他:“給我等一下。”
婁陵回頭,看他不知從哪個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罐子,用手在裡面摸了兩下,招呼他湊過去。婁陵努了下嘴,對着他垂下頭,下一刻,一隻手滑過他的鬓角,将一側碎發全撩了上去。
“好了?”
嗓音響起的時候,Jim差點被吓了一跳,這種聲音在耳畔說話真是招架不住。
“好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