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停,聽朝露在車外喚了一聲,趙清穗垂眸理了理鬓發,才掀簾而出,扶着朝露下了馬車,眼前除卻她帶出來的人而外,再無旁的半個人影。
宇文曜同她方才又鬧了個不歡而散,想來是已經先她一步進府去了。
趙清穗心下了然,并未再說什麼,隻帶着朝露往尚還未關上的府門裡走。
朝露瞧着眼前的單薄身影,尤其見如今是這幅樣子,心中如何不感慨。
說來她也長公主幾歲,男女之事上雖她也沒什麼親身經曆,但到底是宮裡頭出來的,自然而然也見得多了,對于這種事上,總是還能說出些法子來。
這也是娘娘将她派至公主身邊的用意之一。
“這夫妻相處之道,公主有時候也可多主動些,這天下男子,耳根子就沒有不軟的,公主可送些吃食女紅示好,亦或者口上多些恭維奉承,心口不一也是門學問。以公主之姿,饒三皇子再是冷心冷情,也必定會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之下。”
如今她們的處境實在太被動,大齊又指望不上,不給公主施壓就已經是萬幸了,若那三王子的态度能好些,現狀興許也能變一變,畢竟公主過得好,比旁的什麼都好。
聽着話題越扯越偏,趙清穗無奈道:“倘若他對我已經恨之入骨了呢。”
如今一切她才是那罪魁禍首,連從彌補都毫無頭緒。
朝露聽得一愣,也為這話不由地捏了把冷汗,倘若是出于舊怨私仇,那如今在北狄公主可不是就隻有受氣的份了麼。
難怪她總覺得公主同這三王子倘若在一處,就好似有旁人壓根無法插手的屏障在其中,可這舊識興許是真,但說是那恨之入骨,卻又不盡然。
“可依奴婢看,那三王子對公主并非毫不顧及情面。”朝露搖頭寬慰。
趙清穗斂眸笑笑,還未說話,隻見遠遠迎來個人,看着裝束是下人打扮,說是專程來引她們的。
趙清穗了然,跟着往裡頭走,方才說及的話題才止。
跟她如今住的王府很不相同,大于越的府邸裝飾多金玉,奢華張揚,并不是大齊所講究的雅緻,倒是同王庭布局更相似,更追求大開大合的遼闊之感,院中又多她叫不上名字的奇花異草,獸皮做裝飾,處處可見北狄特色。
她淡淡收回環顧四周的視線,還未走到正堂,就隻見一道極快的黑影從前方的拐角沖出,後又從前方引路之人身旁一閃而過,趙清穗還并未瞧清究竟是什麼東西,就被眼前的黑影給狠狠撞倒在地上,她痛得眼冒金星,身上的其他感官都被無限放大,伴着它口中傳來的那種似是腐肉的惡臭,耳畔所聽見的是某種野獸粗重的喘息和低吼。
她腦袋短暫空白,卻也能清晰感覺到危險。
“公主!”朝露被眼前突然襲擊人的龐然大物吓得不輕,想上前又忌憚那畜生又發狂,将人傷得更嚴重。
趙清穗隻覺雙肩似是被兩塊巨石給死死釘在地上,動彈不得,整片背脊都在火.辣辣地痛。
她蹙眉擡眼,終是看清了那畜生究竟為何物,長得似狼又似犬,頭有她兩個大,獠牙長而尖利,瞧着就兇神惡煞,正虎視眈眈地盯着她。
她非常能笃定,若是激怒了它,它長而尖銳的獠牙能一口就咬下她的手臂。
“阿奇,你這是在做什麼,快些讓開。”一旁的下人也委實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才發現竟是她們小姐身邊的愛寵阿奇,忙小心驅趕,但其實心中也發怵。
阿奇是犬,身上卻有着狼的血統,長得半人高,因有着狼的野性,常被喂食生肉,故而異常兇猛,便就是成年男子也經不起它蓄力一撲。
它隻聽小姐一人的話,平日在府中也并不傷人,事以,她也不知如今怎會突然發狂。
既是有名字的,那便就應是養在主人身邊,故而大抵會通些人性,不是那冷血嗜血的野獸。
所以也許不會輕易傷人,隻是貌醜駭人罷了。
趙清穗強行叫自己從驚懼當中鎮定下來,仔細憶起方才聽下人口中所喚的,于是也跟着喚了一聲“阿奇”,随即隻見那狼狗束了束耳朵,大張着的獠牙倒是比先前收斂許多,似是在認真思考和辨别。
見狀,趙清穗嘗試挪動,卻又見阿奇轉瞬警覺,朝着她低吠了一聲,她一僵,才恍然察覺身上早已經被驚出一身冷汗。
朝露已經心急如焚,聲音都止不住顫,忙叫方才帶路的下人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