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施下意識地伸手去尋求依靠,卻摸到了結實的觸感。
她的目光僵硬地緩緩下移,在看清自己的手擺在什麼位置時,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死寂。
周聿禮懷裡抱着一個突然砸進來的人,懷裡的人雙手還毫不客氣地放在他的腹肌上。
懷裡的人不知有意無意地還在他的腹肌上摁了一下,最後才磨磨蹭蹭地從他懷裡仰起頭看向他,一頭如海藻般的長卷發微微淩亂。
在看到女孩擡起臉時,周聿禮神情有些錯愕。
他隻覺得好像有一塊香香軟軟的棉花糖撲進了他的懷裡,女孩渾身上下都是軟的,就連鼻尖都充斥着女孩身上的香甜氣息。
就像是嚴防死守的領地忽然闖進一隻無辜的小鹿,這麼近距離的肢體接觸,一時間就連呼吸都變得微滞。
四目相對,兩人都愣在原地。
洛施被突如其來的懷抱和冷冰冰的罵聲吓懵了。
她僵硬地仰起臉,對視的一瞬間慌亂悸動不已,後知後覺地發現兩人之間的身高差到底有多少。
此時周聿禮也在低頭看着她,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寬松家居服,一頭烏黑的短發有些淩亂,像是剛睡醒一樣,那張淡漠的俊臉上此刻表情有些微妙。
周聿禮眸光微顫,視線落在她的手腕上,“你……”
洛施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後迅速收回了自己“揩油”的手,耳廓瞬間紅透,磕磕絆絆地連聲抱歉:“啊!不、不好意思!對、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聿禮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 “你怎麼在這?”
洛施這才遲鈍地清醒過來,想到自己過來的原因,腦海裡又回蕩着剛才周聿禮開門時候的話。
那個“滾”字像是在她耳邊重複播放一般。
霎時間,洛施心底說不上的有一股難過。從小到大,她幾乎是被愛包圍着長大,哪裡被人這麼兇過?更何況是被人當着面說“滾”字。
洛施神色有些難堪起來,抿了抿唇。
“對不起,那我滾了……”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準備轉身離開。
下一秒,她的手腕卻被人從身後輕輕拉住,是周聿禮叫住了她: “……等下,我不是讓你滾。”
洛施腳步頓住,回眸有些詫異地看向他。
在看到他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握着她的手腕時,洛施仿佛聽到自己密集鼓點般的心跳聲。
那種難以言喻的悸動再次輕而易舉地攪亂了她的思緒,臉頰竟然就這麼“蹭”地一下燙起來,讓她有些快呼吸不過來。
緊接着,她看到周聿禮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語氣略有些生硬地解釋道:“我以為是周——”
話說一半,周聿禮卡碟了。
——不對。
他為什麼要和她解釋?
他和她解釋什麼?
他們又不熟。
但是周聿禮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也許是面前這個女孩莫名地對他紅了眼睛,看起來還委屈巴巴的樣子。
他回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竟然莫名地感到了一點點愧疚的情緒。
洛施愣了一下,轉頭仰着臉看向周聿禮,吸了吸鼻子,悶聲念出了他沒說完的那個名字:“你說的,是周文蕙嗎?”
“……嗯。”周聿禮垂着眼看她,聲音沙啞,“你們認識?”
“她說你生病了,還說電話還沒挂就沒聲了,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事。”洛施與他對視了不超過三秒,就率先挪開了視線不敢看他。
她的目光又落在自己的手腕上,他還握着她的手腕呢……
周聿禮毫無察覺,隻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随即又開口:“她是這麼說的?”
洛施點點頭,輕聲答:“嗯。”
看着眼前女孩全然相信的神色,周聿禮忽然啞然。周文蕙隻說了一半實話,他的确病了,但是電話他是主動挂的。
周文蕙平日裡沒事不會來煩他,除非和許廷深吵架。每到這種時候,他就會成為那個被兩人夾在中間的傳呼機。
所以,在被周文蕙連續打了好幾個騷擾電話之後,他再次把周文蕙的電話号碼拉黑了。
“先進來吧。”周聿禮薄唇微抿。
說到這,他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握着女孩的手,他很快松開了,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難得解釋了一句:“……剛才不是有意兇你,抱歉。”
沒想到他會突然和她道歉,洛施怔在原地,眨了眨眼,“沒關系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的聲音好像比剛才開門時柔和許多,盡管他的那聲抱歉顯得有些冷硬和不自然。
她心中剛被他冷冰冰的話語澆滅的小火堆,此刻又悄無聲息地燃起。
洛施跟着周聿禮進了他的家,忍不住悄悄打量。
他家中布局和她的差不多,統一的公寓歐式精裝,但是他的客廳裡東西卻很少。
一張很大的黑色皮質沙發,一盞黑色釣魚燈,透明的茶幾和灰色羊毛地毯,除此之前沒有任何的裝飾物。
入眼隻有黑白灰三個顔色。
完完全全的極簡,除了必備的家用電器之外,極簡到了沒有任何生活氣息。
“随便坐,你要喝什麼?”周聿禮看了她一眼,随意地問,“水還是咖啡?”
洛施有些局促地回答道:“我喝水就好了,謝謝。”
周聿禮很快為她倒了一杯溫水,他把裝好水的玻璃杯放在她面前,又朝冰箱走去。
洛施坐在沙發上,拿起杯子有些欲蓋彌彰地喝着,忍不住悄然看向周聿禮的方向。
周聿禮走到冰箱前,伸手從旁邊的櫃子上又拿了一個黑色馬克杯,擡起手按了下冰箱制冰按鍵,冰塊滾落進杯子裡。
他接了一杯滿滿的冰水。
洛施看着他擡頭就要飲那冰水,眉頭一跳,下意識地開口阻止他:“……不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