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沒說透,但袁武明白,他并未多說什麼,隻謝過夥計便朝碼頭走去了。
換做平時,袁武晌午在碼頭吃完幹糧就會接着幹活,但今日他心中有事,特意返回酒樓那條街,本想着随意找個攤子坐會,沒想到就瞧見那夥計對一少爺點頭腰的,直覺告訴他,那就是少東家。
他便擡腳跟進酒樓裡了。
“少爺,就是這位客官。”
剛一腳踏進去,夥計就出現在他身邊,更是在他還未緩過來時,便向那位坐在散座的少爺介紹着。
一瞬間,饒是袁武臉皮再厚,也有些尴尬了。
宋栗神情很淡地打量着他,衣着普通,身上還沾着灰塵,隻是身形着實高大威猛,面容是粗犷些,但也有種别樣的俊朗。
他挑眉:“你是塗茸夫君,為何尋本少爺?”
袁武聽罷也不再隐瞞,直言道:“昨日回家,聽聞夫郎結交好友,贈送東西過多,在下有些不放心。”
宋栗故作恍然:“原來如此,如貴客所見,我也是小哥兒,對塗茸并沒有惡意,隻是一見如故,便想親近,倒是叫貴客誤會了。”
“是在下思慮過甚了。”袁武微微點頭,“告辭。”
“慢走。”宋栗說着給夥計個眼神,後者立刻揚起笑臉好生把袁武送出去。
走出酒樓,袁武心中疑慮更深,這宋家少爺衣食無憂,卻偏要和塗茸做朋友,自家夫郎缺根筋他是知道的,為何偏偏是塗茸?
若說沒有圖謀,他是半分不信的。
宋栗撇撇嘴,這鄉下漢子倒是挺警惕,塗茸這種報恩法,他倒是尋常見。
“少爺,這人會不會壞您的事?”小厮将榛果仁遞過去,“他會不會不許那小哥兒和您來往?”
“不會,你可還記得昨日送消息的是如何說的?這袁武可是戰場殺敵回來的,以他敢光明正大出現在外,定然不是逃兵,他能全身而退,自是殺敵無數,可為何沒有軍功?”宋栗聲音輕緩,果仁的香氣在口中爆開,他眯了眯眼,“背後有人的家夥……”
袁武回到碼頭便繼續扛包,也幸好不是盛夏,否則這麼拼命怕是要傷着身體。
其他做工的見他這麼拼,也都有些緊張,便也快速吃完飯就繼續幹活了。
碼頭的管事滿意點頭,在袁武的名字後面畫了一筆又一筆,回頭都是靠這個來結算工錢。
“袁老弟……你也太拼命了,你這樣别人都不好意思歇會了。”扛包的漢子肩膀上摞着三大袋子,他喘着粗氣和袁武說話,“你家哪就需要那麼多銀子了?”
袁武憨厚一笑:“我吃的多,衣裳也容易穿破,得把錢給夫郎存着使。”
他沒說是要給塗茸買花裡胡哨的東西,讨他開心,畢竟這些人總是不太能理解。
盡管,他也不能理解,為何自己當初一見到塗茸就跟勾了魂似的,滿心都是想要對他好。
其他漢子聽他這麼說,也都笑了起來,他們平時幹苦力活,幹的多,累的快,吃的多,自然是剩不了太多錢。
“這兩日就能做完工了,你們準備幹啥?我想着要去跑商了,那賺得多。”
“這時候跑商,過年回不來吧?團圓的日子咋能不在?”
“袁老弟,你準備幹啥?”
袁武歲數小,愛說笑的也會管他叫兩聲哥,但沒人會瞧不起他,很多時候還會跟着他做事。
袁武搖頭:“沒想好,但不去跑商,過年期間不安全。”
别人家都是兄弟妯娌成群,他家裡就兩人,若是連他都出遠門,塗茸在家怕是要委屈,何況他也不放心。
青天白日的都能被别人哄着做朋友,若他不看顧着,被騙跑了咋整?
聽他這樣說,其他人亦是想到之前的好多例子,大都是節日期間被搶被偷的,家裡都是婦孺,沒漢子在也确實不安全。
“不如再等等,冬日鎮上好些老爺都要冰,鑿冰給的工錢也高,就是會有點危險。”
袁武想了想,笑道:“若是要人,您知會我一聲。”
危險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是最值一提的小問題。
簡單聊完,他們再次賣力做起工,沒人瞧見一隻小小身影,嗖地從縫隙裡跑掉,嘴裡鼓囊囊的,小爪子還抱着一顆大大的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