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暴雨如瀑。
因為心裡惦念着蔣不離,榮玄玉趁着離早課還有一段時間,冒着大雨來到公寓樓下。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終點樓層。
榮玄玉收了雨傘,拂了拂身上的濕氣,輕手輕腳地扭開入戶門,打算悄悄看一眼就離開。
天剛蒙蒙亮,沒有開燈的室内顯得有些昏沉。
榮玄玉将制服外套脫下來,往臂彎上一搭,又将雨傘放入瀝水架中。
摸黑收拾了好一通,榮玄玉方才想起沒開燈。
她思考片刻,隻開了一盞小夜燈。
暖黃色的光暈似柔和的焰火,算不上多麼明亮,卻照亮了半個客廳大的空間。
榮玄玉心中一暖,莫名熨帖。
她唇角帶笑,忙碌一晚的疲憊剝絲抽繭般從身體裡散去。
女alpha心裡想着事情,垂着頭步入客廳,卻突然發現蔣不離正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
青年面色蒼白,額發蓋住精緻的眉眼。
身着一套純白色家居服,雙手交疊,乖巧地坐在那裡時,露出一截細瘦的手腕。
見狀,榮玄玉忍不住擰起眉,徑直走過去握住他手腕,不出所料,是一片冰涼的觸感。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青年溫順地回握她的手,從沙發上緩緩站起來,淺淺地依偎在她身上,示弱般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榮玄玉本來也沒同他生氣,隻是擔心他這麼不珍惜身體的行為。
她順勢摟住香香軟軟的小孩,輕聲哄道:“下次不許這樣了,好不好?”
小孩垂着頭,正對她的鎖骨,聞言,有一搭沒一搭地揪着榮玄玉的衣領,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榮玄玉察覺小孩情緒不對,沒有大張旗鼓地詢問,隻是溫柔地用掌心上下撫摸着青年的後背。
她在等,等小孩主動向她說出來。
然而沒想到,小孩躊躇了一會,慢吞吞地擡頭,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榮玄玉,你昨晚去哪裡了?”
榮玄玉一怔,繼而感覺有些好笑,原來琢磨了那麼久,就是在糾結這件事情。
她腦子一動,剛要脫口而出,卻倏地想起榮父昨晚的請求。
“小玉,千萬别把我住院的事告訴你男朋友,我現在這樣……太不體面了。”
“等我康複了再說吧,我想給孩子留個好印象。”
女alpha話到嘴邊,卻倏地一卡,意識到不能提前交代。
榮玄玉一時之間左右為難,猶豫一會兒,隻好抱歉地對蔣不離解釋:
“昨晚是真的有要緊事,而且,我答應了别人不能告訴你。”
“現在還不是時候。”
無關緊要一件事,榮玄玉不認為有什麼可以上綱上線的,因此也絲毫沒有注意到,青年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破碎。
現在不是時候,難道要他眼睜睜看着她和别人成婚?
等到那時,才是時候嗎?
蔣不離一夜未睡,此時一句‘不是時候’如魔音入耳般另他心神震蕩,眼前發黑。
榮玄玉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表情一瞬間嚴肅下來,給他披上自己的制服外套,俯身就欲将他抱去休息。
哪知小孩卻強硬地将她推開,連外套也被毫不留情地褪了下來,掉落在無人在意的角落。
榮玄玉隻以為她的不誠實讓青年生氣了,他才會耍脾氣不愛惜自己。
她不由自主地拿出家長的姿态,一邊重新給他裹上外套,一邊說教道:“再怎麼樣,也不許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話沒說完,便被冷冰冰地打斷。
蔣不離不知是出于什麼樣的心理,報複性地說:
“我們算了吧。”
榮玄玉動作倏地一頓,她終于不再執着于将蔣不離抱去卧室,而是斂起所有表情,認真地看着眼前的小孩。
“……什麼?”
“我們算了吧。”蔣不離又說了一遍,他表情冷淡,眉眼間彌漫着深深的譏諷與輕蔑。
他似是懶得再看對面的人,碧色眼眸垂下去,繼續道:
“相處那麼多天,感覺怪沒意思的。”
“我終于明白,你與徐微言簡直就是雲泥之别,你根本就不配和她相提并論。”
話音落下,客廳陷入一片死寂。
榮玄玉從始至終都沒有露出絲毫波動,她最後深深看了蔣不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