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靈山有一處禁地,名為獨淨山。
兩個身着缟素衣衫的男弟子提着水桶路過,他們貼在一起走,生怕一不小心觸到周圍結界,驚擾了在裡面閉關的人。
其中一個男弟子望向隐在雲霧之中的獨淨山,頗為感歎:“阿塵,你說無憂仙尊這次能突破金丹麼?”
要說玄靈山十大難事,其中一事就是無憂仙尊修煉,數次閉關,次次失敗,多年過去境界依舊停留在金丹。
“有掌門親自護法,許是可以。”
“希望如此,這樣下次吵架昆侖山的人就沒法嘲諷咱們玄靈山實力不行,連仙尊都有沒到元嬰的了。”言罷,男弟子把水桶扔給旁邊的人,雙手合十虔誠地為無憂仙尊祈禱,“仙尊你一定要争氣啊!”
提着兩個水桶的阿塵:……
玄靈山有四位仙尊,無憂仙尊是年歲最小也是境界最低的一位。之所以能混上仙尊的名号,完全是因為其是他們掌門最疼愛的師弟。
當年兩人同為玄靈子座下弟子,玄靈子仙逝後,傳位于現任掌門裴長硯。掌門大手一揮,劃了整個玄靈山靈力靈石最充沛的山頭給了江思昭,并賜封号無憂。
無憂仙尊人如其名,不喜修煉,性情倦懶随和,金丹的境界也是用各種名貴的丹藥堆出來的,天賦屬性可謂幾近于無。偏偏最為廢物的一位仙尊,座下的弟子卻最争氣。
遠處傳來鼓音,試煉大會步入尾聲,此次榜首依舊是寂懷月——無憂仙尊座下大弟子。
石台之上,月白衣衫的青年手執銀劍,衣擺随風揚起。漆眸掃過人群,片刻又緩緩垂落。
第七十一日,師尊依舊未出關。
“恭喜寂師兄,連續三次奪得榜首。”師兄師弟上前道賀,寂懷月淡淡地颔首,心裡卻想着旁的事。
師尊閉關前,曾許諾他隻要奪得榜首,便會答應他一件事。如今試煉大會已經結束,他也奪得榜首,所以師尊你何時…出關?
與此同時,獨淨山結界波動。後山處的寒潭煙霧缭繞,江思昭坐在寒潭中央,清秀的眉緊蹙。丹田湧出一陣密密麻麻的痛楚,愈演愈烈,好像被打散重造。
好疼……
他咬着唇,皓腕戴着的玉珠抵在心口,眼睫被淚水沾濕,嘀嗒一聲,一滴落到玉珠上。玉珠猛然顫動,放出一縷靈力,直直注入江思昭天靈。天靈之上,一株小嫩芽悄悄探出頭。
瞬間,江思昭腦中閃過一幀幀畫面。
畫面裡的人與他一模一樣,朱唇秀眉,面若桃花。因為受傷,烏發散落肩頭,眼尾含着绯紅,更加惹人憐愛。
他看到自己上一秒被一個凡人救下,下一秒因為喝了凡人遞過來的水失去法力,被銀鍊鎖在塌上動彈不得。全身一縷不着,隻能任由凡人的大手锢住他的腰窩,上下跌宕。
好不容易逃脫,被路過的仙人撿走,未曾想仙人對他也是圖謀不軌。給他烙下合歡印記,迫使他不得不與其夜夜交纏。
不過仙人公務繁忙,偶有不在宗門時刻,傍晚合歡印記發作極其難捱,他受不住痛于是在仙人好友的哄騙下接受其“好心幫助”。
後來他從宗門逃出,不慎跌落魔域,又被魔族擄走,日日澆灌。
……
江思昭倏地睜開眼,頭頂的小嫩芽嗖地一下鑽回身體裡,他回想起方才腦中浮現的畫面,清冷的雙眸含着水光,驚慌失措地攥緊輕紗衣角。
年少時夫子曾說過,人于突破之際許能看到自己前世之事。
所以他方才看到的畫面應是自己的前世。
江思昭雖不善修煉,但愛看話本,稱得上一句博覽群書。他那被人神魔各種醬醬釀釀的前世完完全全與他前幾日才看過的一本由花市工坊雕印的刻本劇情吻合。
他揉着手腕處的玉珠,胸腔不斷起伏,豆沙色的唇一點一點抿緊。
他…他的前世身份竟是花/市話本中被人神魔醬醬釀釀的總受。
寒潭霧氣逐漸散去,江思昭消化完這個事實,起身向岸邊走去。輕紗籠住青年勁瘦的身體,腰身盈盈一握,随着動作若隐若現。他披上衣裳,下意識往自己身下望去,皮膚瓷白無瑕,并沒有出現各種紅痕。
不對,現下并非前世。
江思昭晃晃腦袋,将那些亂七八糟想法趕出腦後。丹田靈力湧動,他突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小施法術,看到指尖靈力泛着金光,比之前盛了幾倍。
他竟然突破金丹啦!
閉關兩月多,玄靈山一切如舊。
突破時消耗太多,從獨淨山出來後江思昭直接跑去離這裡最近的山頭——掌門師兄的斷念閣,睡了一覺。
但睡得并不安穩,夢中他又回到前世,與突破時不同,在夢中他直接變成了前世的自己,真真切切地體驗一番被各種醬醬釀釀。這種感覺極為真實,特别是當他半夢半醒間摸到身下被汗水浸濕的床單,白皙的臉蛋透粉,睜開眼睛更加分不清今夕何夕。
靜室房門打開,他擡眼望去,玄衣男子逆着光走進,面容看不真切卻被他自動填補上前世與他夜夜交纏的仙人的面貌。
每次耳鬓厮磨之時,仙人總愛哄他喚“夫君”,于是江思昭脫口而出:“夫君,你回來了。”
話一出,玄衣男子腳步一頓。房門自動關閉,江思昭看清了男人的臉。兩人目光相視,均是怔愣。
“師…兄?”
江思昭掐着手心,内心暗叫:怎麼會搞混TT
裴長硯邁步走到軟榻邊,颀長的身軀将師弟擋的嚴嚴實實,垂眸瞥到師弟貼着身體的裡衣,順手給人施了淨身術,又從衣櫃裡取出一件幹淨的素衣給師弟穿好。
似乎沒有聽到他方才的口誤,江思昭便安心享受師兄事無巨細的照顧,他素來懶惰,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師兄給穿過多少次衣服,早已習慣,也樂得接受。
他安靜地坐在床邊,還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等待師兄幫自己寄好腰帶後,彎唇向師兄道一句:“謝謝師兄。”
“嗯。”裴長硯把玉佩挂到江思昭腰間,沉聲問:“突破後可有不适?”
江思昭避開自己意外覺醒前世身世之事,眼睫微垂:“丹田…疼。”
“這裡?”師兄擡掌覆在他的小腹,往裡輸送靈力,如同涓涓細流徹底撫平他最後一點疼痛。
師兄的掌心溫熱,手指因為常年握劍,起了一層薄繭,像揉面團一樣在他丹田處搓動。若按照以往江思昭早就躺平享受,但後背還沒碰到被褥,前世的畫面又一股腦湧出。
隻覺被師兄碰到的地方又燙又癢,江思昭眯起的眸睜大,抓住師兄的手腕,語氣迅速:“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