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有一次他不小心打碎了一盞很重要的燈,據說那燈裡裝着一隻上古魔獸的魂靈,師父得知後大發雷霆。江思昭從沒有見過師父如此生氣過,他幾乎以為師父要把自己丢下山了,但最後還是師兄求情,隻罰了他十五戒鞭。
彼時他疏于修煉,體魄與凡人無異,這十五戒鞭幾乎能要去他的命。若不是師兄擋在他身前,以“教導之過”攬下所有錯,替他承受那十五鞭,江思昭怕是難活下來。
那晚狂風驟雨,江思昭在屋檐下來回徘徊,他被禁足在院子裡,不能去看師兄。鞋襪被泥水浸透,他完全感受不到,一直向外張望。
雨水連成珠串,緊鑼密鼓的聲音敲在心髒之上,雷聲不止,在又一道閃電到來時,他看到了拖着劍往院裡走的裴長硯。
“師兄!”
顧不得大雨,江思昭跑上前,借着雷電的光,他又看到地面上被染紅的雨。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落到地上與裴長硯的血融于一起。
他扁着嘴,哭着對裴長硯道歉。
明明是他惹出的禍,受罰的卻是師兄。
裴長硯穿了一身玄衣,即使受傷也一分看不出,挺直的身闆更具迷惑性,唯有不斷從袖口往下流的血才能窺見他此番屬實受了重傷。他擡手在江思昭浸濕的後背撫了下,然後把人按在懷裡,鼻腔呼出的熱氣噴灑在江思昭的脖頸。
“...别怕。”
本想處理完傷口再來,但江思昭怕打雷。
雷音一聲比一聲響,江思昭忍着淚,抓住裴長硯的掌心,結果感受到一片涼意。又啪嗒啪嗒地掉眼淚,他哽咽着說:“師兄,我不怕。”
那晚是江思昭幫裴長硯上的藥,他掀開師兄的玄衣,後背沒有一處好肉,有些傷口還與衣服黏在了一起,極難撕開。他一邊哭一邊給裴長硯上藥。
上完藥後裴長硯披上衣服,轉過身就見哭得小臉通紅的江思昭,因為怕他發現還一直忍着聲音。
江思昭手背抹了下眼淚,一抽一抽地說:“師兄,我以後再也不會亂碰東西了。”
雖然這十五戒鞭沒有落到他身上,但給予的威懾力不比他親身經曆差。
再一擡眼,看到裴長硯肩膀上往外滲血的繃帶,印象中這是裴長硯受過最重的傷。師兄不會因此喪命吧?這個想法一産生他就仿佛被拖進了深不見底的黑洞,無休止的恐慌将他吞沒。
“師兄,對不起,你别死嗚嗚嗚。隻要你不死,要我做什麼都行嗚嗚嗚。”
聞言裴長硯竟輕聲笑了下,“做什麼都行?”
江思昭忙不疊地點頭。
“過來讓師兄抱一下。”
江思昭乖乖地上前,被師兄攬在胸前。但擔心碰到他的傷口,不敢擡起手回抱,兩隻小手放在腿上。
“知道錯了?”
“嗯。”
近距離的接觸,江思昭又嗅到裴長硯身上濃重的血腥味,眼睫抖動,沉重的負罪感快要将他淹沒,他好像要溺死了。
“師兄,你罰我吧。”江思昭掀起眼睫,睫毛挂着小巧的淚珠,鼻尖紅紅的,很惹人愛憐。裴長硯心裡恍然頓動,深不見底的黑眸翻湧,他啟唇說:“好。”
當時想無論師兄罰他什麼,他都會乖乖接受。于是當師兄讓他趴在腿上,打他pp時,江思昭覺得羞恥卻沒有半分反抗。
他想起幼時犯錯師兄也是這般罰他,便閉上眼,給自己催眠其實他現在還是小時候。
一晃那麼多年過去,江思昭現在是再也不能說服自己現在還是小時候了,他試圖向裴長硯撒嬌換一種懲罰方式,卻被裴長硯無情拒絕。
裴長硯常年持劍,指尖粗粝,掌心溫度灼燙,每一次打下來的觸感都異常明顯。打下來的頻率也不固定,讓人猜不透下一次會是多久之後。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裴長硯把他翻回面時,江思昭全身起了一層薄汗,眼尾通紅,淚珠要落不落地挂在垂着的睫毛。
裴長硯幫江思昭重新穿好散亂的衣服,指腹抹在江思昭咬得發白的唇珠,示意他松嘴:“與林修遠去吧。”聲音染上一絲沉啞,眸底墨色褪去,又恢複了平日的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