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昭頗為惆怅地望着他,無疑他如今的處境是拜小黑所賜,但到底是自己辛辛苦苦結契的靈寵,他還是不忍心恨他,但到底是有些怨的。
“仙尊。”淩曜自知有錯,不敢上前,隻敢站在屋外向江思昭行禮。
江思昭背過身不去看他,心裡酸酸漲漲,遭到背叛的感覺終究是難受的。
淩曜,一隻近身長近八尺的男妖,在江思昭面前仿佛犯了錯的小孩,江思昭不應聲他就不直起身。
兩人這般僵持着,最後還是江思昭先忍不住,對外面喊道:“何事?”
淩曜這才緩緩起身,他是“小黑”的時候性格調皮活潑,如今變回原樣反倒拘謹。
“主人,我可以進來麼?”
江思昭閉了閉眼,說:“進來。”
淩曜進屋,看到桌上未來得及收拾的碗筷,問道:“仙尊今日吃得可好?”
“尚可。”
“那就好,我已經将昨日給仙尊送嗖飯的侍衛調走了,往後仙尊可以安心用膳。”
江思昭捏着掌心,聞言動作一頓,但最後什麼都沒說。
“您有什麼需要可以與我說,我盡量幫您。”
“我想離開,可以麼?”
淩曜沉默,他自不可能放江思昭走,就算是違背主寵間忠誠的契約也不行。鳳瀾于他有再造之恩,他曾經發過誓此生都不會背叛鳳瀾。
早已料到會被拒絕,江思昭輕哼了聲,他對淩曜說:“你走吧,我沒什麼想要的。”
淩曜心裡也不好受,但他注定忠義兩難全,他單膝跪在江思昭身前,低頭說:“主人,您...您可以用契約懲罰我。”
江思昭皺眉,當初結契時師兄好像說過靈寵此生不可背叛主人,但現在小黑背叛了他,就意味着他現在可以懲罰小黑。
懲罰小黑。
江思昭擡起手,靈力在掌心蓄起,指骨分明的手指曲起,光線下透着淡淡的粉色。
與此同時,丹華宮内衆長老依舊守在玻璃球前。他們監視着丹葉林裡每位弟子的一舉一動,距離秋獵開始已經過去整整五日,收獲最多的三人分别是玄靈山寂懷月,劍宗陳閣,藥宗葉雪衣,玄靈山李沉舟緊随其後。
“裴掌門果真教導有方,這寂懷月不出意外的話應是今年的榜首,位居第四的李沉舟也是修煉的好苗子。”
“我看未必,眼下寂懷月與陳閣一人往東往西,東邊雖然妖獸衆多,但都是中階妖獸,而西邊是那萬古大妖的巢穴,如若陳閣能拿下這大妖的妖丹,定能一舉反超那寂懷月。”
“照方長老這般說,雪衣也正往西邊去,雪衣亦有機會奪得榜首。”
幾位長老你一言我一語,唯有裴長硯始終一言不發,玄衣的袖口寬大,無人注意到他藏在其下的掌心正摩挲着一塊玉佩。玉佩傳來絲絲涼意,有長老詢問他的看法,裴長硯動作未動,啟唇淡淡道:“乾坤未定。”
這話的意思便是讓他們切莫過早下定論,秋獵總共長達十四日,目前還未過半,乾坤未定,誰都有可能成為最終赢家。
距離江思昭下山也過去五日,有林修遠陪同裴長硯的确沒有那麼擔心,但總怕會産生萬一。
裴長硯借山門事務之由暫且離開,回到丹華宮的寝殿,他便施法探尋江思昭的位置。金色的光束從天空飛過,落到江南城内,當他要進一步确定具體位置時,光束卻停在一間青樓前不動彈了。
英挺的劍眉陡然壓低,他再次施法,但法術依舊停在半空,與江思昭懷裡的玉佩失去了聯系。
江思昭不會在他面前說謊,說去了江南便是去了江南,即使改變路線去了别處也會向他傳信告知,所以失聯的唯一可能是江思昭被人擄走了。他沒法在江南城裡探尋到江思昭的氣息,說明江思昭已經不在凡界。
“掌門師兄!”
林修遠匆匆回來,回來的隻有他一人更證實了裴長硯的想法。那日江思昭被微雨帶走,林修遠嘗試順着他們消失的氣息追去卻未果,微雨不知用何方法完全隐藏了氣息,林修遠追蹤多日依舊沒找到他們去了何處。隻能從微雨額心的印記辨認出他們絕非人族,至于是妖或是魔卻不得而知。
林修遠把情況快速地向裴長硯說明一番,裴長硯面色黑沉,掌心收回的金光仿佛籠罩一層黑煙,變得有些黯淡。
“掌門師兄,是修遠之過,沒有護好無憂。”
林修遠呼吸沉重,想起多日前他信誓旦旦地對江思昭說一定不會發生意外,愈發苦澀。
裴長硯壓去眸底洶湧,垂眸望着弓身的林修遠,寒涼的視線如有實質。
半晌,他啟唇一字一句冷冷道:“你沒有錯,錯的是本尊。”
他不該輕信旁人,更不該放江思昭走。
他的師弟就像籠子裡嬌生慣養的雀鳥,離了他一刻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