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他化成一束金光,鑽入空氣中回到那站在燭台之人的手心裡。
江思昭還沒反應過來李沉舟這話是何意,李沉舟便消失不見。
先是迷茫,再是無意識地松了口氣,最後疑惑不解,還伴随着些許生氣。
天時地利人和,還是沒讓他走成劇情。天神,你是在考驗我麼?
又遇上一個臨陣脫逃的人。
江思昭自暴自棄地扯下散亂的喜服,黑暗之中頭頂的小嫩芽完全鑽出,小花苞汲取着四面八方襲來的靈力,花瓣經過一番催熟漸漸展開。
忽地感到一陣難耐,江思昭莫名很想與人醬醬釀釀,他緊咬着唇,清亮的眸浮起水光。
……
他側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身體正對着方才李沉舟消失的地方。
一陣風吹過,掀起大紅窗簾,月色透過縫隙照進來。
燭台後的人影若隐若現,江思昭吓得一驚,彈射坐起。
與此同時,嘩的一聲,紅燭重新燃起,燭光點亮喜房。
男人的玄衣被風吹起,他站立在原地,漆眸晦暗冰冷,視線一寸一寸地覆蓋江思昭全身,仿佛一尊黑色雕像。
不知何時出現在此處,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師…師兄。”看清男人的面容,江思昭驚道。
身體一半被燭光照耀,一半隐沒在黑暗。裴長硯聽到體内有人在說話,似乎是嘲諷又或是挑釁,不過不重要了。
所有理智均已潰敗瓦解,他從名為師兄的軀殼破繭而出,化成張牙舞爪的野獸,叫嚣着嫉妒。
“李沉舟”發現江思昭那刻,他便也知曉了,所以立刻抽身趕來。
他看到了全過程。
裴長硯居高臨下地注視着驚慌的師弟,指腹摩挲着他紅腫的唇,太陽穴青筋跳動。江思昭一面羞恥,羞恥被師兄發現了他方才的模樣。一面又委屈,好像在外面打架失敗的孩童終于等到幫自己撐腰的家長,他感到嗓子發幹,唇珠在裴長硯手裡滑動。
“師兄,你終于來了。”
裴長硯卻絲毫不為所動,沒有像以前一般把師弟摟在懷裡溫聲安慰,也沒有說受何委屈師兄幫你做主。反倒那一雙波瀾不驚的漆眸愈發的黑,愈發的沉。
體内的“李沉舟”,這個他親手造出的分身,還在不知死活地向他挑釁。
裴長硯感到可笑,他當然知道師弟的唇有多軟,親起來有多乖,腰隻需輕輕一揉就化成一灘水。
無情道難修,一朝不慎便會道心破碎,全身法力功虧一篑。
一面是師尊的諄諄教誨,“長硯,你是玄靈山未來掌門,無情道法最适合你修煉。”
一面是師弟的滿心依賴,“師兄,你問我以後想去哪裡?你當了掌門,我肯定就在玄靈山呀,師兄在哪我在哪。”
兩者原毫不沖突,直到突破大乘之時,他差點迷失在幻境之中,無情道心早已在他刻意壓抑中有所動搖。
“李沉舟”因此應運而生,他無所顧忌,與他相似,卻不完全相同。“李沉舟”是為江思昭而生,是他的分身,亦是他的心魔。他是分擔裴長硯欲望的載體,卻沒有他身上的職責,也不需遵守規矩。
江思昭體内難耐未消,滾燙的呼吸忍不住加重。裴長硯又一直不說話,他覺得委屈,像被寵壞的孩子突然失去溺愛,他受不了師兄的冷暴力,眼底湧起小水坑,淚珠要落不落地挂在睫毛上。
很快師兄的臉變得愈發模糊,恍惚間他仿佛看到李沉舟的殘影,下意識地小聲喃喃:“李沉舟?”
緊接着嘴巴一痛,裴長硯按在那破皮的地方,強行喚回江思昭的意識。
“喜歡李沉舟?”裴長硯聲音沉沉,回憶起以前的一些事,波瀾不驚的臉裂出縫隙,面色陰沉恐怖:“不是說隻喜歡師兄?”
江思昭眉尖緊蹙,後腦勺的小嫩芽肆無忌憚地往外探,芽尖結出的花苞在裴長硯靈力的滋潤下緩緩綻開,是一株漂亮的海棠。
意識模糊,聽不懂師兄的話。他很難受,感到體内一陣空虛,亟待需要靈力填補,海棠纏上裴長硯的手腕,江思昭張着口求救般地一聲聲喊“師兄”。
裴長硯終于注意到了這朵顫顫巍巍的小花,眸光閃動,想起多年前的一晚。
渾身滾燙的江思昭,窩在他的懷裡,額上的花妖印記若隐若現,小芽饑渴地吮吸着他的靈力。
時過多年,竟開花了。
他指腹撫動着花苞,懲罰似地強勢揉搓。理智在江思昭一聲聲灼熱的師兄中漸漸回籠,取代的是清醒的嫉妒。
他厭棄着“李沉舟”,又無休止地嫉妒他。雖然在某種意義上他們是同一人,但裴長硯超脫倫理的占有欲,還是讓他無法平息看到那一幕時的暴怒。太陽穴青筋跳動,他需要做些什麼掩蓋這些肮髒的痕迹。
很快,他想到了。
裴長硯粗粝的掌心撥開海棠的花心,聲音沉啞:“昭昭,授粉了。”
江思昭渾身顫栗,想推拒說不要卻又被支配到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