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千栖被他這麼一攪,也不好再自我糾結了,他擡手捧住韓江遇的臉,神色認真地看着他。
“我沒有喜歡那個女生。”
“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在尚千栖的注視下,韓江遇眉目間的戾氣一掃而空,露出了點飛揚的神采,他擡擡下巴,明明得意,語氣卻刻意矜持。
“還算滿意吧。”
有了尚千栖的回答,韓江遇算是放下了心。他不再計較,伸手握住尚千栖的手腕,拉着他走進了操場。
*
每次打卡要至少兩千米。
兩千米對男生來說實在算不上負擔,況且說是跑步打卡,其實就算是全程走下來,也是完全可以的,甚至有很大一部分學生就是這麼做的。
不過尚千栖還是決定跑下來,一是悶在實驗室太久,他最近感覺全身骨頭都僵化了,實在需要運動一下,二是這樣的冷天裡,多跑一點還能讓身體熱起來。
尚千栖輕輕跺了跺塞在棉鞋裡依舊如同冰塊的腳,走上跑道,但還沒起跑,就被韓江遇拎住後頸提到了一旁的綠化草坪上。
“怎麼了?”
“先活動活動熱熱身。”韓江遇從他身後伸出手來捏了捏他的臉,于牙縫裡擠出字來,“不怕受傷是嗎?”
尚千栖搖了搖頭,躲開他仿佛散着熱氣的手:“又不是劇烈運動,慢跑而已。”
他越是躲,韓江遇越是變本加厲,非要捏到他不可。韓江遇從後面一把摟住尚千栖的脖頸,固定住他的身體,又用腦袋抵着尚千栖的腦袋,如願以償在尚千栖的臉頰上捏了一把。
“你太久沒運動了,當然不行。”
饒是尚千栖喜歡和他親密接觸,但一晚上不知被他捏了他多少次臉,大庭廣衆之下這麼膩歪的行為他也有點受不了了。
尚千栖用雙手扒住韓江遇不老實的手,用微怒的眼神瞪了韓江遇一眼。
他本是那種柔和的漂亮,像一塊晶瑩剔透的晴藍色翡翠,光滑細膩,溫潤柔順,不具有攻擊性,但帶上喜怒哀樂的濃烈點的情緒後,就像玉石憑空染了一朵飄花,渲染得格外豔麗奪目,帶鈎的目光幾乎能輕易勾到人的心髒上。
韓江遇愣了愣,在尚千栖對抗的力道下,他輕而易舉地将手挪到尚千栖的下巴上,不費力氣便掰過了他的臉頰,自己也再向前傾,這樣下來,兩人幾乎是面對面了。
尚千栖發現韓江遇的視線有些不對勁,不知道又在鬧什麼情緒,那雙眸子裡的光芒顯得有些深沉幽暗。
他聽到韓江遇用含混低啞的語氣喃喃道:“一個大男人,怎麼長得這麼漂亮。”
尚千栖:“……”
他面無表情、語氣也毫無起伏地說:“滾開。”
韓江遇笑呵呵地抱着他揉了揉。
旁邊跑道上的兩個男生逐漸減速,繞了下來,兩個男生剛剛跑完,滿頭大汗地喘着熱氣走過來,嚴寒的天氣裡,隻穿了一身運動衫。
那是韓江遇所在的籃球隊裡的隊員,看到韓江遇和尚千栖黏糊糊地抱在一起,也沒有絲毫驚訝,反而因為看得多了,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兩人走過來,拍了拍韓江遇的肩膀,打趣道:“喲,江哥,帶你老婆來跑步啊。”
韓江遇不想多聊,随意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便把他們打發走了。
兩個男生一邊擦着汗往操場出口走,一邊大大咧咧地高聲讨論:“快走了,别打擾人家小情侶約會。”
尚千栖心裡有些微妙,“情侶”、“夫妻”、“老婆老公”這樣的調侃他聽過不止一次了,盡管他現在也知道這不過是朋友之間的玩笑,這種玩笑不止發生在他們兩個身上,另外兩個室友,以及系裡其他男性之間也出現過不止一次。
有人把這稱為“直男的小把戲”。
但當他第一次聽到他和韓江遇的關系被這樣調侃時,真的被吓了一跳。
那時候,韓江遇也順着旁人的玩笑說下去,根本沒有否認,這讓他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完全誤解了,以為韓江遇是在默認他們兩個是“情侶”或者“夫妻”關系。
那時尚千栖自己的反應非常不自然,直到發現氛圍微妙的不對勁,旁敲側擊,終于确認那隻是韓江遇和他的朋友對他們開的玩笑。
尚千栖的心情可謂是一落千丈,此後有幾次被這樣調侃時他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非常在意。
但次數過多了,他的反應神經也就不那麼敏感了,聽到這種話時心裡毫無起伏,甚至覺得有些反感。
尚千栖也反思過是不是自己太不入流了,這種男同學之間時不時就有的玩笑話也要放在心上。
最後,他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有這種古怪的情緒。因為他喜歡韓江遇,他希望也期待韓江遇像喜歡他一樣喜歡自己,他希望“情侶”、“夫妻”這樣的關系是真實存在的,是被大家認可的。
他希望那是認真的。
但現實卻一次次提醒他,這隻是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