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瑤音點頭:“皇長兄已十九歲了,放在尋常人家也該說親了。何況是他這位東宮儲君呢。”
“确實如此,”姜清窈覺得有些累了,将拐杖放下,也在她身畔坐下,“不知陛下和姑母看中了哪家貴女?”
“還未曾定下,”謝瑤音打了個哈欠,“太子妃的人選必得慎重,父皇和母後想來會從所有京中适齡女子中好生挑選的。”
她隔了半晌又低聲道:“說起适齡貴女,其實我們身邊就有一位。據我所知,姑母也一直有這般打算,雖未直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姜清窈思緒回轉:“……榮安郡主?”
謝瑤音點頭:“聞姐姐的人品家世都是數一數二的,更與皇家沾親帶故,因此姑母一直想讓她與皇兄親上加親。想來此次祈福,她也是會去的。”
“可我看郡主本人性子淡淡,似乎對任何事都無意。”姜清窈道。
“聞姐姐性子冷淡,這一點與姑母倒是截然不同,”謝瑤音道,“而且她雖然一直在宮中上學,我卻從未見她對皇兄有過刻意接近或是結交的舉動,想來她對太子妃之位并沒有什麼想法。”
“總覺得郡主是更愛詩書字而不戀塵世的人,”姜清窈笑了笑,“她身上便有這般品格。”
謝瑤音道:“正是,隻是姑母性子強勢,不知她能不能拗得過姑母。”
那位長公主,姜清窈雖與她隻有一面之緣,但依稀記得,那是個性情潑辣的女子,而她的驸馬則是位溫文爾雅、精通詩書之人。如此看來,聞萱宜更像她的父親。但驸馬在長公主面前一向輕聲細語,想來聞家大小事宜皆是長公主一人決斷。
左右此事與她無關,倒也不必多想,姜清窈輕輕咳嗽了一聲,慢慢撫平膝頭的衣裳褶皺,卻見謝瑤音忽然盯住了自己,便奇道:“怎麼了?”
她伸手摸了摸臉頰:“莫不是我面上有什麼髒污?”
“窈窈,”謝瑤音壓低聲音道,“說起來,你的出身和年紀,似乎也合适。你說,父皇和母後會不會考慮你?”
姜清窈禁不住笑出了聲:“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不會的。”
“為何?”謝瑤音問道,“你不喜歡皇長兄嗎?”
“......阿瑤,”姜清窈略顯無奈,“我與太子殿下并不相熟,又何來喜不喜歡?”
她斂了笑,說道:“姜家已經出了一位皇後,又怎會再出一位太子妃呢?本朝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況且......”
姜清窈知道,以父兄在軍方的勢力和姑母如今的地位,任何一位君主都斷不會再與姜家結親,更遑論太子妃這個至關重要的位置了。否則,姜家隻會招來更多的猜忌。因此,無論是皇帝出于制衡朝堂的目的,還是姜家出于自保的意圖,雙方都不會把她納入太子妃的人選去考慮。
謝瑤音雖非皇子,但對一些皇族之事也并非懵然不知,因此便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恍然大悟起來:“前些日子,螢雪殿新來了一人,莫非就是沖着此事來的?”
姜清窈微微詫異,問道:“來了何人?”
“文國公的嫡親孫女,名喚傅寶吟,年方十六,”謝瑤音解釋道,“那日我去上學,見風荷堂多了一個生人,這才知道貴妃向父皇請旨,希望能為三妹選一個年紀相仿的貴女作為伴讀,就挑中了傅姑娘。”
“貴妃還說,如此一來,風荷堂便恰好有六人,兩兩為伴,可以互相讨教,”謝瑤音皺眉,“她不過就是打諒着五妹和聞姐姐好性子,不在意這些,便擅自做了主,将她二人劃到了一處去。”
“但陛下也答應了,不是嗎?”姜清窈道。
謝瑤音歎氣道:“貴妃寵冠後宮,父皇對她的請求豈有不答應的?左右這又不過分。”
她以指抵了抵下颌,自言自語道:“莫非父皇相中了傅姑娘?不對,傅姑娘進宮時,母後尚未提起為皇長兄選妃之事,應當隻是巧合。”
”但貴妃母家與文國公夫人交好,不然也不會挑了傅寶吟入宮,”謝瑤音道,“莫非貴妃想扶持傅家女子?”
姜清窈輕推了推她肩頭:“阿瑤,莫要多想這些事了。姑母喚我們進去呢。”
兩人沿着回廊往回走,在殿門外遇到了恰好來問安的太子謝懷衍。
太子擡手免了兩人的禮,先問了謝瑤音幾句話,又看向姜清窈,問道:“表妹的傷養得如何?”
“多謝殿下關懷,”姜清窈垂首道,“臣女一切無礙。”
太子颔首,并未多言,很快收回目光,率先邁過門檻進了殿内。
皇後自然留他在永安宮用午膳。膳桌上,姜清窈沉默地喝着碗中的湯,耳邊聽見皇後向太子道:“陛下已經吩咐人為你準備選妃事宜。世家适齡的女子甚多,你可曾有中意之人?”
太子面色如常,隻恭敬地微微俯身:“不曾。兒臣一切聽父皇和母後安排。”
皇後笑道:“你這孩子,這般終身大事,除了要在家世和人品上多花些心思定奪,也須得你心中滿意才行,日後才能琴瑟和諧。”
太子微赧:“兒臣從未想過此事,對京中貴女們更是不甚了解,何來中意之人呢?”
“也是,”皇後放下筷子,“你日日都在東宮苦讀,或是幫助你父皇處理政事,自然不會在旁的事情上留意。既然如此,少不得需要陛下為你多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