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津島家門口。
貓沒說話,直到出了津島家,仍然很安靜,隻是一直沒松開握着森川悠鈴的手。
不大的力道,無意識地緊随着她的腳步,仿佛怕自己被丢掉似的。
但除了這些孩子氣的表現之外,他本應該更多的是傷心,可他連哭都沒哭。
看不透的小鬼。
森川悠鈴善解人意,牽着他的手一直把他放到自己車上:“要試試開車嗎?”她提議道。
結果這個小鬼出乎她意料的聰明。‘
僅僅是三分鐘後,他就讓車子動起來,還算平穩地行駛在了林蔭路上。
“手放在方向盤上,對,就是那樣。”她坐在副駕駛上,單手支着臉頰指導他:“輕點踩下油門。”
“好厲害,動起來了——”像是找到了什麼新奇的玩具,小貓的眼睛興奮地睜大了,兩隻手把着方向盤,車子駛過青石闆,前面就是下山的路:“很好,就這樣一直往下沖吧!”
發表了像中二少年一樣的宣言,對着油門又是一腳踩下——
車子猛地加速,從山坡上直沖下去,森川悠鈴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在山道轉彎處一個猛子紮住時,她面無表情地伸手,果斷把貓拎回了副駕駛。
“對不起嘛,醫生小姐。”貓蔫蔫地和她道歉,垂下眼皮看起來可憐極了,撒嬌一樣的語氣簡直讓森川悠鈴頭大。
“我隻是在剛才,忍不住想試試,看看能不能死……”
小貓誠懇地道,說出的話卻讓森川悠鈴想砸他那毛茸茸的後腦勺。
忍住一點,他還小,不能使用暴力,性格的話,一般長長就好了。
另外,他簡直誠實得讓人頭疼——對那個想尋死的願望抱滿了熱情。
她歎了口氣,一手開着車子,一手無奈地扶額:“如果要死的話,就死得遠一點。”
小貓連忙點頭,點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瞳孔地震,難以置信:“你不勸我嗎?”
森川悠鈴輕笑:“不,你的願望的話,說不準我還會支持你。”
她是認真的。
生命于她遠沒有想象中的要值得敬畏,她手上也染過鮮血,所以這句以她一貫溫柔嗓音說出來
她在向小鬼展示屬于她那個世界的黑暗。
山路的旁邊,忽然站了一個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黑色的頭發淩亂無章,嘴角的刀疤兇神惡煞。他的脖子上盤旋着一個像是蟲子模樣的怪物,沒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在他腦後蠕動着。
車子停了下來,他拉開後座的門,坐了上去。
“這就是那個小鬼嗎?”伏黑甚爾鑽進來的時候問了一句。
貓還沒有告訴她名字,森川悠鈴也沒有向他告知過自己的,于是扯開了話題:“東西拿到了?”
伏黑甚爾得意地笑了笑,把一個打開的木盒子遞給了她。
于是她看到了那根手指——像從幹屍上割下來的,顔色像腌了幾十年的臘肉。
“這就是被稱為‘兩面宿傩’手指的東西。”伏黑甚爾解釋道,還想繼續說,但解剖過不知多少屍體的森川悠鈴對這玩意不感興趣,遞回去之後甚至拿出酒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别把它放衣兜裡。”她嫌棄道。
那時她完全沒想到這東西蘊藏着多大的價值和危險,把它當成了和木乃伊一樣的東西:“你預備把它賣給誰?”她道。
伏黑甚爾見她沒有聽,于是也不再說:“先放一段時間,找到合适的賣家再出手。”
那些“賣家”都是咒術界的人,跟森川悠鈴的交集也不多,那是伏黑甚爾的事情,她也沒有再問。
所以她自然也猜不到,接下來會因為這個東西引來怎樣的事情。
“我們要去哪裡?”副駕駛上的貓忽然開口。
車子駛過一個彎道,來到山下的公路上,遠處有三三兩兩的村莊,半空中架設着電線,已經是和山上不同的兩個世界。
“橫濱。”森川悠鈴臉上出現一抹懷念的微笑:“那是個美麗而和平的城市。”
到了市郊,伏黑甚爾有事先下了車,森川悠鈴就帶着身邊的一小隻先回到了住處,那是一幢掩映在綠樹中的紅色建築,傍晚的夕陽灑在上面,暈染出無盡的暖色。
把鑰匙剛插進鎖孔,然而就在那一刻,門自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