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彭格列首領的電話急匆匆不出意外地打到了裡爾的辦公室。
彭格列的九代義正言辭地闡述着艾斯托拉涅歐的罪行,說明自己及守護者們抓捕的不易,以及克萊爾本人的危險性。随後說起了彭格列和法拉格裡家族的同盟關系,和複仇者之間的關系,以及整個西西裡的安危。
最後說起了他和前任法拉格裡家族首領的交情。
裡爾悠閑地晃着腳,腦海中浮現出九代那副未老先衰的嚴肅老臉,把電話拿到一邊,等他說完後,才建議給個雙方都能接受的解決措施。
“把克萊爾送回去,彭格列會補償一半的租金。”
“Pass。”
九代:“……”這個年輕首領相比于他老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安娜會傷心的,我這個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開心。”裡爾用近乎耍賴的語氣說道,電話那邊的九代在守護者們“請下命令讓我去給他點教訓”的眼神中擺擺手,提出了另一個方案。
“我們會派得力的幹部來,每周一次确定克萊爾的狀況,必要時會對他作出限制,如果他做了出格的事,我們有權将其抓捕。”
裡爾轉轉眼睛。
“可以,不過每周一次的話……”
九代警告道:“每周一次已經夠少了。”
“每天一次,或者說常駐法拉格裡吧。”
九代:“……”
他心中這個年輕首領在耍幺蛾子的預感愈發強烈,果然裡爾道:“我聽說九代閣下您能給R下命令?”
九代:“R他……”
“除了他,法拉格裡不歡迎任何人,我尊敬的閣下。”
九代:“……”這樣的家夥也能當一個家族的首領嗎?
他不是沒聽到傳言,他覺得自己的腦袋久違地因為Xanxus以外的事情頭疼起來:“得到法拉格裡玫瑰的青睐是他的榮幸,”他道,但說實話,九代并不相信這個連親哥哥都毫不猶豫地殺掉的人會有什麼親情:“但我并不能保證R會聽我的命令。”
又是一陣拉扯的談判過後。
裡爾滿意地挂了電話。
他的高級幕僚站在一邊,全程聽了談判過程,他能想象到對面心懷整個西西裡安危的彭格列首領在面對裡爾時的無奈與惱火。
他是不是該考慮跳槽到其他家族?
森剛剛把花插完,她五厘米厚的鋼闆門就打開,裡爾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他緊緊地擁抱了她:“我親愛的安娜,有個好消息,你的殺手先生要來了。”
他的表情,仿佛是一個好哥哥終于為他心愛的妹妹拿到了一件她喜歡的禮物,對着森驚訝不已的表情,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去訂件最漂亮的新裙子,再好好妝扮一下,他一定會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大大小小的禮盒又運進了法拉格裡,來來往往的女仆在在管家的指導下忙碌,化妝師在鏡子前精心觀察着森的臉,想着怎樣才能讓這張蒼白虛弱的臉看起來像花園裡的草一樣有生機。
城堡下的花園裡放着遮陽傘和桌椅,鮮花在水瓶裡嬌豔欲滴,R搭着腿,一杯咖啡已經等得快要見底。
“OK。”化妝師終于滿意地放過了森。
等終于坐在R面前時,森對上他的眼睛,還是有些驚歎,她怎麼也想不到,裡爾居然真的把R給招來了。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兩秒,然後朝森身後的克萊爾看了一眼。
“很感謝您能來,我非常開心。”
在R來之前,森看了至少兩部愛情劇,學了學情窦初開的少女在面對心上人是什麼樣的神情和姿态,她的眼睛閃着亮光,像陽光下細碎的水珠,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R:“您喜歡我為您準備的咖啡嗎?”
“感謝您的心意,法拉格裡小姐。”R道,優雅得體卻聽不出一絲感情的語氣:“您應該知道我是有任務在身的……您身後的那個家夥,”他的吐字漸漸放慢,裡面已經是面對危險時濃濃的警惕:“他的鎖鍊呢?”
“我叫人拆掉了。”森輕快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R沉默了三秒鐘。
他明白九代為什麼要他每星期來一次法拉格裡了。
“這是我無法贊同的舉動,法拉格裡小姐。”R道:“彭格列必須為他的危險性負責,在必要時,如果我認為他會造成重大的危害,我會殺了他。”
森抿唇,她不能反駁說克萊爾其實并不危險,那是他的秘密,于是她道:“他是哥哥送我的禮物中我唯一喜歡的一件。”
整個西西裡都知道法拉格裡兄弟倆是一對缺德貨色,那朵被荊棘纏繞的玫瑰在其中掙紮是多麼嬌弱可憐。
誰要奪走她喜歡的東西,都好像是一種極其殘忍的行為。
“我隻是提醒您對他采取必要的禁锢措施,這樣才能保證您自身的安全和他的長久,不是嗎?”R歎道:“狗鍊子栓不好是會咬人的。”
“我并不喜歡把我的手下當狗。”森仍然堅持。
克萊爾冷冷地看着R,兩人氣氛僵硬緊繃,似乎一觸即發。
在危險的靜寂之中,森深深地吸了口氣,微笑:“……我相信我們雙方都不是喜歡采取暴力的。”
她用一句話打圓場,但緩和的話裡卻絲毫不退讓,R對她的堅持有些意外,他看着她的眼睛,不管是第幾次看都在心中驚歎,那是多麼璀璨澄淨的绯紅。
從那一層流動着的傾慕朝裡望去,裡面是一層靜谧的色彩——像是褪去表面的潮水黑色暗岩,無法深究其中的秘密。
森想了想,道:“不如這樣,R先生,我們來玩一個賭局遊戲,三局兩勝——如果您赢了我,我就對克萊爾采取措施,不過,無論我是輸是赢,效果隻持續到你下次來這裡。”
R靜靜地看着她。
“可以。”他的興趣也淺淺地被勾起一層:“如果他在這期間擅自離開法拉格裡的話——”
“您當然有權力對他作出處置。”森保證道。
以森的身體狀況,顯然身體力行之類的遊戲她玩不了,R道:“您選擇什麼遊戲?圍棋象棋之類的嗎?”
森誠懇道:“我還是喜歡有新意的提議。”
R沉默:“……那麼由您來決定。”
森想了想,對不遠處的女仆招招手,女仆會意,不一會兒從城堡裡抱出一個大禮盒,解開上面的綁帶,一個圓形的棋盤和黑白雙色球出現在視野裡。
“這是剛剛推出的遊戲Abalone,我買來了。”森介紹道:“我們彼此都沒有玩過,這樣對于我們來說足夠公平。”
R點頭。
規則很簡單,圓形的棋盤分為兩部分,敵我雙方陣營各持圓球狀的黑棋或白棋,一次可沿棋格縱向或橫向移動一到三顆棋子,推動敵方的棋子時,可以選擇三推一,三推二,或者二推一,先把對方的六子推出界外者勝。
森将自己的白棋鋪在棋盤上,R是黑棋,雙方各占據一個半圓,四排棋格,其中三排分别是三顆、六顆、五顆棋子,中間的第五排棋格為分界線。
遊戲開始。
和剛才你來我往的言語交鋒不同,森很快就沉浸在了遊戲裡,R更是看都沒看後面的克萊爾一眼。
誰都沒有說話,森的眼睛隻盯在棋盤上,看着自己的手将棋子推到一個位置上,而後視野裡出現R的手,将黑棋撥到對她不利的位置。
森不得不承認,R從一開始就和她的風格截然不同,他立刻就把三排棋子當做了一支軍隊,注意保持陣型和相互呼應,出其不意刺殺她落在周圍的散兵。而森則喜歡高效率自損的打法——她的棋子很快被沖散,但仍有幾顆團結在一起,對R的側翼發動偷襲。
遊戲的最後,森輕輕地開口:
“我赢了。”
外面的黑球,比她的白球多出一個,正好六個,她三局兩勝。
她擡眼看向R,語氣中的得意幾乎藏不住,他極有紳士風度地回以一笑:“是的,您赢了。”
森這才敢松了口氣。
剛才差點就被他反殺了。
“我将遵守承諾。”R 道,站起身:“感謝您的招待,期待下次見面,安娜小姐。”
森開開心心地送殺手離開。
她往椅子上一靠,放松了自己緊繃着的肩膀,克萊爾低頭看着她,被頭發遮掩的眼睛露出恍惚的溫柔:“其實給我戴上鍊子也沒什麼,我已經習慣了。”
森露出一個不認同的表情:“我不是變态。”
“你不喜歡狗嗎?”
森皺起眉頭認真想了想:“我讨厭狗,也讨厭裝作狗的人。”
克萊爾憂郁而文靜的側臉上神色莫測,他自嘲似的嗤笑一聲:“你對我未免太寬容了。”
他朝R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道:“ 你想要的就是他嗎?”對上森的眼神,他補充道:“我是說你的異能。”
森沉默了片刻,輕聲道:“難道你沒有看出來我也很喜歡他嗎?”
克萊爾沉默,而後歎氣道:“是的,你簡直對他有些着迷了。”
他繼續道:“如果你想要他的歡心,我還是建議你,不要為了我跟他作對。”
森皺眉:“我是憑自己實力赢的。”
克萊爾的臉上露出些許無奈。
“……是,如果你下次也赢了他的話,我不保證他還能笑得出來。
來自尤貝爾莊園的信每隔兩天準時送到森的手裡。
拆開泛着香氣的封面,森坐在花園的遮陽傘下,托着下巴閱讀。
過了一會兒,她轉頭叫坐在樹下的人:“克萊爾,幫我寫回信。”
克萊爾靜靜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過來坐在她身邊,他已經很習慣幫森做這件事。鋪開一張嶄新的信紙,他拿起鋼筆,熟練地動手:
“緻我親愛的愛麗絲,
我一切都好,事情進行得很順利,隻是忽然發現有一些意外因素需要保證,但還在我的掌控範圍内。請不要為我擔心,你的安好是我最大的願望。當然,我向你承諾,等一切處理好後,我們會很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