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該死的,明鸢暗罵一聲,心裡惱得不行。
這蛇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那東西即将走掉時出現,幾個意思?
鬼魅周邊黑霧暴漲,它似乎很是興奮,攜卷着霧氣猛地朝着這邊沖來。
“姐姐,我們要怎麼辦?”
小男孩已經完全吓破了膽,前有蛇後有鬼,他能堅持到現在實屬不易,不在這裡暈厥已經很厲害了。
還能怎麼辦,那東西已經朝這邊過來了。
明鸢氣得剁了跺腳,她一咬牙,同時手一伸,頂着莫大的恐慌,将對方腳踝上的那條害人蛇一把扯下丢掉。
“别出聲,你鑽進草垛裡,我出去把它引走!”她壓低聲音朝男孩怒道。
牆後雜草叢生,小孩窩起來時也就一團,往裡一鑽直接就沒了影子。
她腿腳好,跑得快,還沒那麼怕鬼,逃成功的概率高。
可要是身邊帶了人就不一定了。
但如果把人留在這裡,她出去溜鬼,說不定還有一絲機會。
男孩顫顫巍巍地點點頭,從喉嚨裡吐出一口濁氣,也不顧自己濕漉漉的衣物,抖着身子悶頭就往草裡蹲。
不久前才下過雨,林間泥巴地濕滑一片,出來成功吸引了怪物注意,并勾着對方離開剛剛破牆那片區域的明鸢腳不斷打滑,有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本就有些陳舊磨損的長靴被裹滿厚重的淤泥,更顯得髒亂不堪。地面上積滿小水珠的枯葉層,在她疾馳而過時紛紛揚起,如同破碎的玻璃那般飛濺,最後落在明鸢飄曳的衣擺上,留下幾抹深色痕迹。
喉嚨因為劇烈運動而泛上鐵鏽味,夜風夾雜着一股腥臭味拂過她的面龐。
在那瞬間,明鸢似有所感,突然回頭看了一眼。
就見那鬼怪不知何時已就處于她們二人身後,黑霧往她的面門沖來,隻差一點就要觸碰到她的身體。
其實明鸢并不怕被怪物打到。
畢竟自己進來是玩遊戲的,不是受罪的。所以在進入遊戲的時候,她特意将痛感設置在了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是什麼概念呢,大概就是她如果被人砍了手臂,痛感也就和被樹葉劃拉了一下皮膚差不多。
讓她如今心跳加速,大腦都一片空白的不是鬼怪身上明明白白針對她的惡意。
而是對方長的,這也太畸形種了一點吧?
黑霧包裹着的身體細長,長得離譜的舌頭從大張的嘴裡垂下,一直垂到離地面大概隻有十幾厘米的地方。本應該是眼睛的地方空無一物,眼眶裡黑漆漆的,還有不知名的黑色液體正從裡面緩緩流出。
不但如此,靠得近了,怪物身上那令人作嘔的腐臭味,直接侵占了明鸢的能聞到的所有氣味。
聞起來有點像某人八天沒洗澡,等你好不容易說動對方注意個人衛生,結果對方挑來一桶鹵水泡裡面後,臭味混合所發出的獨特氣味。
想到這裡,明鸢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形容小天才。
她不是厭醜,也不是搞什麼外貌歧視。
隻是純粹得被惡心到了而已。
那怪物的巴掌在即,一想到對方那散發着惡氣的手要碰到自己,明鸢幾乎是身體快于腦子,先一步往地上趴倒。
别碰到我啊啊啊啊啊啊。
她倒吸一口冷氣,在心中凄厲哀嚎。
離得近了,這味也更刺鼻了。
呼嘯的風從她頭頂上吹過,隻差一點便要擊中她的面門。
身體毫無任何防護,直接趴在地上,地面粗粝的石頭毫不留情地擦過在外的皮膚。
躲過剛剛那巴掌,明鸢立刻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擦傷的地方,一臉痛苦地搓了搓手背。
遊戲裡玩家的身體信息和現實的幾乎毫無差距,也因此,她本就白皙的手臂上一出現的那些細小的傷痕,這般看來便十分明顯。
雖然不怎麼痛就是了。
不過這股煩躁的情緒沒持續多久。
就在她倒地,身後追逐的東西撲來,指尖直朝她後腦之時,天穹突然發出異象。
明鸢隻聞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刹那間,一道閃電悍然撕裂了濃稠如墨的夜色,天河傾瀉,瓢潑大雨瞬間落入人間。
變故在此突生。
明鸢擡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有些訝異地擡起頭。
隻見在那邪物看不到的身後方向,一抹劍光破雲裂霧,激射而至。
伴随着她的驚呼,那寒光帶着震懾心魂的凜冽劍意,目标直指眼前黑霧的核心所在。
“吼——”
幾乎瞬間,邪物撕心裂肺的哀嚎便響徹林間。
其本體被來人的劍氣一分為二,無力地躺在被雨水浸泡過的濕潤地面上,完全沒了之前嚣張的味道。
周圍彌漫的詭異黑霧仿佛失去了依托,沒過多久便猶如晨曦陽光下的普通水汽,緩緩升騰至半空中,最終在明鸢的愣神中盡數消散。
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周圍又一次重新歸于沉寂。
劍光寒冷,擦得發亮的劍身映出明鸢那張呆若木雞的臉。
須臾後,她緩緩擡眸,視線沿着那柄利劍向上延伸。
明鸢看到了一隻骨節分明,宛若白玉雕琢而成的手。
自雲端翩然降臨的少年從容收劍入鞘,随後,他微微側身,那一雙清澈如洗,淺淡如月的眼眸往這邊投來,對上她後微微一眯。
縱使臉上被濺上了從那怪物身上迸射出來的黑色液體,來人也隻是皺了皺眉頭,随意擦拭掉污漬後彎腰,眸子垂下,巧妙地回避了她直接投射過來的目光。
“别在地上趴着了,起來吧。”
在浩渺天地間皆是暴雨滌蕩出的茫茫白霧中,明鸢聽到對方淡聲開口,同時朝她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