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駭地低頭看去,就見幾縷黑霧從地上鑽出,緊緊纏繞住她的腳踝,任憑她怎麼踢腿都裹得嚴嚴實實的,絲毫沒有放開的迹象。
不僅如此,黑霧還從四面八方的繼續湧過來,分别裹住她的腰和四肢,令她無法動彈。
屋内昏暗,血紅色的燈光幾乎與黑霧完美映襯,在明鸢完全沒料到的方向沖出,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地。
腥臭難聞的味道在鼻尖蔓延,伴随着燈籠無風自搖曳的影子,齊齊映在明鸢腦底。
黑霧雖然瞧着來勢洶洶,但其實也沒在明鸢的手下完全占據所有好處。就算它神出鬼沒,靠着天然的優勢将人制住,但明鸢趁着手還不受控制時舉着法器胡亂抽打,也靠着那幾下滅了它的不少分支。
可那黑霧數量衆多,僅憑明鸢一人完全消滅不動。
手中的法器開始發燙顫抖,發出不堪受負的嗡嗡聲。
明鸢咬牙。
四肢被黑霧見縫插針繞上來牢牢禁锢,手中的法器再不能甩開半毫。
眼瞅着腳下地面逐漸溢出鮮血,整個祠堂像是處于某種巨物的腹部一般震動扭曲,就連空氣都逐漸稀薄了起來。
明鸢憋得臉通紅,隻能張大嘴巴喘氣,肺部火燎燎的燒。冰冷惡心的觸感。從他的背上一路往上蔓延,最後停在她的脖子。
“嘶嘶”的進食聲響起,和她第一天進入遊戲時,聽到的黑霧吸食小孩時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
掙紮在對方的壓制下完全無法施展,正當明鸢準備拼着最後一口氣與它拼命之時,銅像突然停止了前進的動作。
随着一陣類似指甲劃過銅身的尖銳噪音穿過鼓膜,明鸢忽地感覺渾身一松。
纏繞住她身體的黑霧不知為何突然放開了對她的壓制,此刻在空中漫無章法地揮舞着,仿佛找不到目标的無頭傀儡。
而祠堂最中心處,那銅像的自頭部開始出現裂痕,随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刮弄聲音越來越大,它身上的裂縫也越來越多。
最後,光鮮亮麗的銅身碎了一地,露出藏在裡面矮小佝偻,臉上皺紋遍布,渾身上下被燒得和黑炭差不多的,老人形狀的詭異。
周圍的束縛消失,明鸢大喘兩口氣,緊緊捏住手中的法器後退,戒備地瞧着眼前陌生的,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生物。
“……被擺了一道。”
黑炭般的佝偻老人身體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姿勢抽動幾下,他的手臂像橡皮糖一般拉扯變長,在空中打了個圈後升到後背。
随着一陣像火燒過般的滋拉聲響起,他從後背上撕下一張黃紙,上面用鮮紅的朱砂畫着明鸢看不懂的字符。
那黃紙被它撕下随手丢在一旁,在碰到地面的那一刹那,瞬間燃起黃色的火花。
聽到對方開口說話後,明鸢的腦子當機了好一會兒。
直到反應過來,道行深的怪物有着和人類無什麼差别的神智後,這才反應過來對方的身份。
不過瞬間,更大的危機感便湧上心頭。
之前那些散落在各處、無聲無息的霧氣分身,僅僅是它的表面顯現。像這被藏在祠堂中的,甚至還能口吐人言的怪物,或許就是黑霧的本體。
自從銅像破碎,露出裡面藏着的東西之後,周圍那本就腥臭的氣味就變得更加熏人了起來。
随着對方步步緊逼,明鸢感覺周遭的牆壁仿佛化為了無形的漩渦,一股強大的引力正從四面八方拽緊她,讓她無法逃脫。
明鸢死死咬牙,心中驚駭萬分。
可正當她以為自己今日怕是在劫難逃之時,那物往前的動作突然頓住了。
它的身體顫抖,眼中迸發出怒火,甚至勝過剛剛銅身破碎時的那股氣。
明鸢本還在警惕,就見對方轉過身,癫狂地像是毫無理智地瘋子,猛地沖到被鎖上的大門前撞擊。
一邊撞,它的身體一邊冒出黃色的火苗,燙得它發出凄厲的喊叫聲,口中毫無章法地喊着明鸢聽不懂的話語,刺得她耳膜生疼,腦袋嗡嗡響,身體像被針紮了般難受。
大門上雖挂着沉重的鎖,但再怎麼沉重,也改變不了門是木制的事實。
它惡狠狠地撞擊,一下比一下重。池塘似乎也感受到了供奉對象的焦躁,定住她的那股吸力消失,轉而像受驚的動物那般顫抖起來。
“轟”地一聲,大門被撞開。
明鸢瞠目結舌地注視着那個如疾飛之箭般的身影瞬間破空而出,穿越屋門,轉瞬消失在視線之外。緊接着,屋外傳來一陣陣金屬撞擊的動靜,聲音清晰而激越。
不知那是法器還是什麼東西,明鸢乍一聽到那聲音,瞬間感到全身上下積蓄已久的疲憊與無力瞬間消散無蹤。尤其是此前因受到怪物詭異音波操控而陷入壓抑混亂的大腦,此刻也在頃刻間掙脫了束縛,恢複了原有的清醒與理智。
她迅速借助已恢複原貌的牆壁支撐起身體,毫不遲疑地朝着屋外猛沖而去。
外界的森林景象與她初入之時已然大相徑庭,原本風平浪靜的氛圍被徹底打破。此時,祠堂四周升騰起一股詭異的黑霧,這濃厚的霧氣如同巨蟒盤旋纏繞,彌漫在天空與大地之間,形成一道龐大的半圓形屏障,将這一隅小天地嚴密籠罩其中。
而在屋外,被黑霧吹起發梢的少年伫立在原地。狹長的眼睫低垂,掩映着一雙深邃如夜潭的黑眸。
縱使臉色略微蒼白,卻也掩蓋不住他精緻的臉龐。